中秋节夜里,英英买了好多水果、糕点来到乡政府,要叔叔一块回去过节。田中正推托夜里要开会,打发英英回去了,自个就无聊地待在房子里喝酒。田一申知道细底,跑来说:“书记夜里没有回去呀?”
田中正说:“没有。中秋节又不是过大年,看得那麽重要呀?”
田一申说:“不回去也好,那就到我家去吧。”
田中正说:“算了,我也没这份心思的!”
田一申就说:“田书记,你那心思我知道,那算什麽了不起的事!既然不到我家去,咱到翠翠家去吧?下午翠翠见了我,还问起你今晚回去不回去,说若不回去,就上她家去,怨你好几天没到她家去了,她寻思是把你得罪下了。”
田中正说:“这翠翠会说话,我哪里上她的怪?你来了也好,咱一块去她那里喝一场。可我告诉你,酒席上你不许胡说!”
田一申说:“我胡说什麽了,我还不是为着你们好吗?”说完就笑了笑,直望着田中正挤眼。
两人从镇街走过,直到街西头,推开一间二道檐房子的装板门,步入後院,翠翠正和爹在院中石凳上坐着,立即站起来让坐。老汉说:“翠翠说你们要来,我们都等着,看着月亮到屋顶上了,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
翠翠说:“爹尽说胡话,人家书记不先回去跟嫂嫂赏月,能一黑就到这里来吗?”
田一申就窃笑:“翠翠这嘴真是刀子!但你把书记冤枉了,他今夜就没回去,专叫了我来陪他到你家吃酒的!有什麽好酒,我今日可要喝醉啊!”
老汉慌作一团,急去内屋打开柜子取酒,翠翠就陪田中正和田一申坐着吃瓜子儿,故意将瓜子皮儿吐得很远,落在田中正的身上,目光波曳。田中正也浪了眼,皱着鼻子说道:“翠翠,你头上擦了什麽油,好香!”
翠翠说:“有什麽香的!我们小家小户的能有几个钱讲究?前日我在渡口上洗衣服,瞧见书记大嫂子了,恁大年纪倒不显老,收拾得像个十七十八的!”
田中正一时不知所答,嘿嘿应笑,田一申就说:“翠翠是黄花女子,头上不擦什麽油也有香气。说句冒犯书记的话,英英她娘毕竟是半老徐娘了,要打扮也打扮不了几天了!”
翠翠就说:“一申,这话书记可不爱听哩!世上的事,黑馍包酸菜,偏就有人爱吃哩!”
田中正被说得有些坐不稳,脸上也有些不好看起来。正无话寻处,翠翠爹一个箕盘里端了一壶酒,四个盅杯,四碟炒菜,招呼大家用酒。他一一在盅杯里斟了,端起来说:“田书记,水酒一杯,咱喝起吧!我们这个家里,翠翠娘死得早,儿子考不上学,回来做不了庄稼又做不了生意,全靠了书记关照,使我们承包了医疗站,勉强有个吃饭的地方──”
田中正将一盅杯倒下肚去,说:“老陆,医疗站承包了情况怎样?”
老汉说:“基础差,当然顶不住镇医院。我主要是卖药。”
田中正就说:“有几个人到乡上反映,说国家职工到你们那儿买药,发票一开七八元、上十元,却买的是罐头,是酒!老陆,你要策略一些,不该公开的事就得包捏得严严的,你要给我脖子底下支了砖,我的日子也就难过了!”
老汉一脸羞红,支吾道:“书记,这事我早不干了,再要那样我还能对得起你吗?翠翠,你也要给书记他们倒酒呀!”
田中正很得意自己不火不愠要胁了老汉一顿;要胁老汉,不如说是煞煞翠翠的骄气。这风情女子,凭着一副白脸子和两个大奶子,心性比天高,二十岁上找对象起,一排一连的小伙子从手里过了,看不中,可怜三十岁了还在娘家待着。田中正只是有几次把柄在她手里握着,说话就浪里浪气。田中正是她能控制住的孱头吗?翠翠果然是孙猴子,有了竿就顺着上,念了紧箍咒便服服贴贴了,她一连六盅酒陪书记喝了,田中正醉眼蒙胧,於桌下的黑暗处用脚踩住了她的脚,翠翠反倒淫淫地笑。
田一申看在眼里,假装去上厕所,要老汉陪他到街上指点地方。走到街上,夜已深沉,无有一人,就咿咿呀呀唱着,不想有人在叫他的名字,跑过来的竟是蔡大安。
田一申说:“你几时回来的,夜这般深了,去哪家相好家喝酒呀?”
蔡大安说:“我擦黑搭金狗的船回到渡口的,直脚去了书记家,书记过节却没在家,英英娘骂骂叨叨说了我一堆不是!赶到乡政府,又不见书记,他这是到什麽地方去了,你见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