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小宝道:“比刀法也可以,过来吧!”那喇嘛不敢走近,喝道:“有种的便过来。”韦小宝道:“你有种,你过来!”那喇嘛道:“一、二、三!大家走上三步。”韦小宝道:“好!一、二、三!”走上了三步。那喇嘛也走上了三步,戒刀舞成一团白光,护住上盘,只怕他忽然使出“隔山打牛神拳”。韦小宝笑道:“你不用害怕,我不使神拳打你便是。”那喇嘛哪里肯信,仍将戒刀舞得呼呼风响,叫道:“快拔刀!”
韦小宝笑道:“我练成了‘金顶门’的护头神功,你在我头顶砍一刀试试,包管你这柄大刀反弹转来,砍下了你自己的光头。我先跟你说明白了,免得你上当。”那喇嘛将信将疑,眼见他随手一拳便打死了师兄,武功果然深不可测,一时不敢贸然上前,更不敢举刀往他头上砍去。韦小宝道:“你武功太低,我决不还手就是。不过你只能砍我的头,可不能斩我胸口。我年纪小,胸口的护体神功还没练成,你一刀斩在我胸口,非杀了我不可。”
那喇嘛斜眼看他,问道:“你脑袋当真不怕刀砍?”韦小宝摘下帽子,道:“你瞧,我的辫子已经练断了,头发越练越短,头顶和头颈中的神功已经练成。等到练得头发一根都没有了,你就是砍在我胸口也不怕了。”他在少林寺、清凉寺出家,头发剃得精光,这时长起还不过一寸多长。当时除了和尚和天生秃头之外,男子人人都留辫子,似他这般头上只长一寸头发,确是世间所无。至于头发越练越短云云,是他记起了当日在康亲王府中,见到吴应熊那些“金顶门”随从的情景。
那喇嘛见了,更多信了几分,又知武林中确有个“金顶门”,铁头功夫十分厉害,说道:“我不信你脑袋经得起我刀砍。”韦小宝道:“我劝你还是别试的好,这一刀反弹过来,你的吃饭家伙就不保了。”那喇嘛道:“我不信!站着别动,我要砍你!”说着举起了戒刀。
韦小宝见到刀光闪闪,实是说不出的害怕,心想倘若他当真一刀砍在自己头上,别说脑袋一分为二,连身子也非给剖成两爿不可。只是一来不能真的跟这喇嘛动手,除了使诈,别无脱身之法;二来他好赌成性,赌这喇嘛听了自己一番恐吓之后,不敢砍自己脑袋和项颈,这场赌,赌注是自己性命。
这时自己的生死,只在这喇嘛一念之间,然而是输是赢,也不过跟掷骰子一般无异。何况这一场大赌是非赌不可的,倘若不赌,这喇嘛提刀乱砍,自己和白衣尼、阿珂三人终究还是会给他砍死,更何况阿珂这小美人正在目不转睛地瞧着自己,想到这里,忍不住向躺在地下的郑克塽瞧了一眼,心道:“你是王府公子,跟我这婊子儿子相比,又是谁英雄些?他妈的,你敢不敢站在这里,让人家在脑袋上砍一刀?”
桑结用藏语叫道:“这小鬼甚是邪门,别砍他脑袋项颈。”
韦小宝道:“他说什么?他叫你不可砍我的头,是不是?你们阴险狡猾,说过了话不算数,那可不行。”那喇嘛道:“不是,不是!大师兄叫我别信你吹牛,一刀把你的脑袋砍成两半。”这“半”字一出口,一刀从半空中砍将下来。
韦小宝只吓得魂飞天外,满腔英雄气概,霎时间不知去向,急忙缩头,暗叫:“我命休矣!”不料这一刀砍到离他头顶三尺之处,已然变招,戒刀转了半个圈子,化成一招“怀中抱月”,回刀自外向内,扑的一声,砍在他背上。
这一刀劲力极大,韦小宝背上剧痛,立足不定,跌入那喇嘛怀中,右手匕首立即在他胸口连戳三下,低头在他胯下爬了出来,叫道:“啊哟,啊哟,你说话不算数!”
那喇嘛口中嗬嗬而叫,戒刀反将过来,正好砍在自己脸上,蜷缩成一团,扭了几下,便不动了。
韦小宝本盼他这一刀砍在自己胸口,自己有宝衣护身,不会丧命,便可将四名喇嘛吓得逃走,哪知他不砍胸而砍背,将自己推入他怀中,正好趁机用匕首戳他几剑,只是在对方胯下爬出,未免太过狼狈,临危逃命,也顾不得英雄还是狗熊了。他大叫大嚷:“师父,我背上的神功也练成啦,你瞧,咳,咳……这一刀反弹过去,杀死了他,妙极,妙极!”
其实戒刀反弹,那喇嘛脸上受伤甚轻,匕首所戳的三下才是致命之伤。但桑结等三人哪知其中关窍,只道真是戒刀反弹杀人,只吓得纵出数丈之外,高声叫唤那喇嘛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