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云》连载七个月,是我最长的一篇文了,非常感谢一路陪伴过来的读者,你们的支持、鼓励和意见早已成为了本文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这篇文开始连载的时候,其实我已经攒了17章存稿,是前所未有的(以前我就攒过2章)。但因为各种客观原因和主观失误,导致第三卷 开始前让大家等了一段时间,世界杯期间又让大家等了一段时间,我感到非常的抱歉和内疚。我决定吸取教训,下篇文一定要攒到40章才开文,确保中途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请长假。
这篇文有很多让我满意的地方,也有一些我不太满意的地方,过段时间我会慢慢开始修文。
第三卷 被全盘删除重写造成了一定的麻烦,在原本的第三卷中,余队承担了很丰满的剧情,并且在一次任务中因为掩护韩小梅,被内部黑手枪杀了。这直接促成了第四卷中韩小梅的迅速成长和脱胎换骨,以及严峫提升正支队长后,因为身份转换、职责加重而产生的一些人物变化。这部分内容的缺失,造成了前后两代女刑警在使命交接上的意义缺失,我感觉是非常可惜的。
但第三卷 重写也有好的一面,主要是秦川的人物形象发生了彻头彻尾的改变,如果有可能的话,或许会成为纽带角色延续到下一部去(不确定有没有下一部)。
《破云》在今年二月签定了影视版权和广播剧,随后陆续签了动漫和简体出版等。我之前很不喜欢简体出版,主要是因为要删肉和要写番外,这次出版方就没要求我写番外。但因为世界杯请假的原因,我感到非常抱歉,所以一定会写出网络番外(下周来看),而且会尽量努力写出实体番外的。
可能有人已经注意到了专栏里的《破云2》,是这样的,大概四五月的时候,有些影视方来问晋江我下篇文打算写什么,我大概有几个感兴趣的题材,但也没最终确定。到六月的时候竞价突然就卖掉了,但这时我还是没确定下篇文到底怎么写(主要是因为当时要飞莫斯科了,第四卷 却正进展到复杂的时候,每天一睁眼就想着怎么才能把剧情铺垫到决战)。因为签合同需要文章id,我上飞机那天正准备出门去机场,编辑突然敲我要开电脑紧急发个文案预收,所以我就拖着行李箱临时起了个《破云2》的名字,到现在也没想好具体写怎样的故事。8月底我要离开墨尔本,9月去伦敦工作到年底才回家,所以开新文怎么也是年底的事了。这次我一定要攒到40章才开始发文,希望给追文读者一个良好的阅读体验。
所以就这样啦,虽然连载不是件轻松的事,但回首细想,与大家一同走过的这大半年时光还是很开心的。如果还意犹未尽的话,猫耳fm独家连载《破云》广播剧每周六一期,因为这个是给晋江和作者分成制,所以编辑也要求我在广播剧中不时掉落一些独家小段子,如果有愿意支持的非常感谢啦。
下周放番外时,会整理从6月11号到现在的所有霸王名单,估计会非常长,不想翻页的同学可以app点击右上角屏蔽作者有话说——
那么,下周番外之后,就下一个故事再见了。
十年时光转眼而过,爱你们,鞠躬!
结婚这件事, 其实是江停主动提出来的。
那天晚上严峫在厨房里打豆浆, 准备打好了留到明天就着蛋饼当早餐,突然听见江停在卧室里扬声道:“严峫!”
“干嘛?”
“恭州警院和S省警院分别都托了吕局来探口风,来问我愿不愿意去任职讲课!”
江停已经正式离开恭州市局,赋闲在家得有两三个月了。他身体稍微好一点就闲不住, 在吕局的默许下跟着严峫偷偷出了好几次现场, 风声传出去,两个省市的警察学院都清楚江支队长之前在刑事侦查方面的鼎鼎威名,起了点挖人的小心思。
严峫耳朵敏感地一竖:“恭州?”
“对!”江停顿了顿,似乎觉得很有意思:“恭州警院每个月比S省多给两千块!”
严峫打开机器盖子往碗里倒豆浆,一边在心里怒骂恭州警院的无耻和S省警院的抠门, “那你怎么说?”
卧室里悉悉索索, 听着好像是江停打开抽屉拿出眼镜,准备开始看他的睡前读物了——《电子痕迹转化为证据的步骤要点》(作者黄兴, 签名版)。
严峫一颗心提在喉咙口, 生怕江停下一句蹦出什么神论述, 比方说“男人应该承担起养家糊口的重任所以我决定还是要多赚那两千块钱”, 或者“恭州是我的老家我有义务为公安建设多出一份力”;然而等了半天, 终于听见江停慢悠悠道:
“算了, 以后家里省着点花吧!”
严峫:“……啊?”
“不是说异地婚姻不长久吗,怎么办呢,为了你不要那两千块了!”
乒乓咣当几声巨响, 豆浆机从流理台滚到地上, 滚烫的豆浆泼了满地。严峫险些给砸个正着, 抱着脚一蹦三尺高,江停蹭地从被窝里坐起身:“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碰掉了架子!”严峫疯狂拿抹布一股脑盖在满地豆浆上,同时竭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淡定正常:“你刚才说为什么不要那两千块?”
“异地家庭难以维系!”
“……”
“怎么,”江停警觉起来,“哪里说错了吗?”
严峫用全身力气才抑制住堪堪冲口而出的“你特么什么时候答应我结婚了”。他毕生的运筹帷幄和冷静沉着都用在了此刻,深吸三口气后,才终于演绎出最完美、最冷淡、最漫不经心的声线:
“没有,怎么了?豆浆要不要加糖?”
江停:“加一点!”
严峫抹抹手,挺起胸,长吁一口气,对着镜子仔细审视了下自己虽然因为长期忙碌而略显沧桑、但仍然英俊硬朗的脸,以及极具男性魅力的结实臂膀,吹毛求疵地拨了拨额发,然后才满意地退后半步,点点头。
他顺手倒了杯温水,转身走出厨房,在卧室前踌躇满志地推门而入。
江停正靠在床头上翻黄兴送给他的签名书,身上裹着云朵似的羊毛毯,在橙黄灯光下好似一片又轻又软的羽毛。他现在是吕局重点关怀的野生大熊猫,全市局上下众星捧月,用严峫的话说,那就是他如今在家受到的百般呵护,跟坐月子的皇后娘娘都差不多了。
皇后娘娘接过温水杯,不高兴地表示:“怎么连豆浆都不给喝了?”
严峫正想着哄骗老婆的正事,敷衍地哄了两句待会老公喂你吃好的,然后貌似毫不在意地问:“S省警院让你什么时候去报道啊?”
“九月吧,怎么了?”
“那咱们这,”严峫搓着手说,“办婚礼有点儿紧啊。”
江停眼皮一抬,那瞬间严峫呼吸都屏住了,只怕他反应过来蹦出来一句“俩男的结个毛的婚”。然而这担心落了空,只听江停愕然道:“还要办婚礼的?”
轰一声严峫心脏重重落回了胸腔。
但他对微表情的控制妙到巅峰,表面完全没露出一丝欣喜,瞬间就惊讶地挑起了剑眉:“你不想办啊?”
江停说:“不是。可咱们俩男的……”
严峫低下头,用手捂住眼。他的肩膀垂落下去,连头顶那总是嚣张跋扈、不打发蜡就压不下去的一撮黑发都无精打采,耷拉着晃荡出了一道弧线。
江停目瞪口呆,空气陷入了安静。
“从我很小的时候起,就幻想过自己将来的婚礼一定要到国外去办,鲜花,草坪,喷泉,白鸽……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许下一生的誓言。”严峫捂着眼睛,半晌摇摇头,凝重道:“你不愿意就算了。”
他顿了顿,站起身:“毕竟你更顾忌世俗的眼光。”
说着他举步走向屋外,背影缭绕着一丝无可奈何又包容隐忍的沧桑,仿佛那个在江阳县河岸满身鲜血奄奄一息的男人,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往远处走。
啪!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的手被抓住了。
“办办办……”江停被打败了,满脸破釜沉舟:“你想上哪办婚礼,这就去办!”
·
“所以呢?”韩小梅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咱们准备了俩月的惊喜求婚,就这么泡汤啦?”
建宁市局人来人往的走廊上,严峫单肩搭着警服外套,一手拿着大杯特浓脱脂拿铁,流里流气地耸耸肩,那张俊脸上得意洋洋的表情让人看了真想拿鞋底板子抽他,不知道江停每天是怎么亲下去的:
“你江哥爱——我——懂吗?在你江哥心里我是他唯一的伴侣,注定的老公,命运的归宿!他除了嫁给我还能嫁给谁?求婚?还用求么?!”
韩小梅一脸空白,目送严峫翘着尾巴向前走去,仿佛前阵子那个对马翔怒吼——“不行!求婚现场的花要大红!全红!红色最喜庆最富贵,象征着我对你们江哥的椒房专宠!”——的神经病不是他一样。
“哦,对了,”严峫猛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立定一回头,用文件夹笑眯眯在她头顶上拍了一下,拍得韩小梅一个趔趄。
“看在你策划求婚有功的份上,严哥赏你一张头等舱机票五星级酒店全包的婚礼请柬,记得穿漂亮点哦。”
韩小梅:“!!!”
严峫在韩小梅心中的形象轰然高大,直冲云霄,然后在她感激涕零的恭送中摇晃着尾巴走了。
·
“你们这些孩子真不懂事,哪有说办婚礼就办婚礼的?时间哪里够?地方定好了吗?准备请多少人?珠宝戒指礼服场地,婚车鲜花司仪乐队……”
江停一腿架在膝盖上,手里捧着黄主任最新著作,耳朵里夹着蓝牙耳机,在曾翠翠女士的絮叨间隙不住“嗯嗯”点头。
“所以说为什么不提前打招呼!”严母简直要犯心梗了,“都四月了!离九月报道只差五个月了!连做衣服都不够,怎么办婚礼!”
江停终于回过神来:“什么?”
严母:“……”
“哦,严峫说这是他从小的心愿来着,十八岁那年就梦想着去国外办婚礼了,所以才……”
严母的满腔愤懑都化作了哭笑不得:“你听他扯,他十八岁那年满脑子塞的都是要当古惑仔,人生唯一的心愿是当建宁黑社会老大,婚礼?婚礼是什么?老婆能吃吗?”
江停:“……”
严母语重心长,满满的怜爱几乎要透过话筒溢出来:“傻孩子,他驴你的。”
江停抬手捂住眼睛,这姿态跟那天晚上装乖卖巧的严峫一模一样,半晌他抬起头来长吁了口气,满脸看破红尘般的超凡脱俗,说:“别上国外了,市局门口随便找家大排档吃个饭吧。”
“那怎么行!我们家的婚礼没有那么敷衍的!我才不要下一代重复我跟你严叔当年的遗憾!”严母正色道:“当年我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你严叔只是个高中语文老师,我俩的结合被所有人反对,只能潦草举办一个仓促的婚礼……”
江停瞬间脑补出了一系列抛弃家产私奔成婚、白手起家可歌可泣的爱情传说,没成想严母的下一句话是:
“连车队都只是夏利,夏利!说好的法拉利保时捷劳斯莱斯兰博基尼呢?!”
“从那时起我就对自己发誓,等我孩子结婚时,我要找88辆法拉利来绕建宁城!生了儿子我送媳妇钻石王冠,生了女儿我陪嫁妆钻石王冠,鸽子蛋少于五克拉我都不依!老严,老严你听见没有?老严?!”
严父捧着小本本:“安排上了!”
江停:“……”
·
“别绕建宁城了,怕咱俩不被公安部点名批评是不。”严峫失笑道:“听我的咱们去国外,草坪喷泉自助烧烤,只请最近的亲戚朋友,总人数控制在三四十以内。另外别包机了,吕局魏局他们都要自己订机票,毕竟得注意影响。”
严峫半歪在沙发上,一手搂着江停,两人彼此依偎着看电视里哭哭啼啼的肥皂剧,只听电话里严母咬着牙,恨不能伸出手来狠拍她儿子的头:“你个小沙雕,你以为这就能来得及了吗?明儿我就让裁缝上门跟你们商量礼服,还有酒、花、场地、珠宝……”
江停一只眼睛看电视剧里暴雨狂奔的女主角,另一只眼睛看黄兴主任的最新著作,眼镜都被严峫挤歪了,闻言失笑:“要珠宝干嘛,又不是姑娘。”
严母美滋滋说:“想多了,是你们老娘我的珠宝。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结婚,难道不是我置办新首饰的绝佳理由?!”
江停:“……”
电话那头架着老花镜一只眼瞅武侠剧一只眼瞅财经报的严父:“……”
“得了妈,就照你说的办吧,回头我跟婚庆公司聊聊去。”严峫眼瞅着江停的注意力越来越从专业书上转移到电视剧上,那心里是火烧火燎的,三言两句就要挂电话:“行行行你说什么都行,回头儿子孝敬你个五克拉鸽子蛋,爱你啦拜拜哟!”
“你哪儿来的五克拉?正处级工资够你买双鞋吗你个小败家子儿……”
曾翠翠女士的笑骂被咔哒一声挂断,严峫劈头盖脸把江停按在沙发上,整个人严严实实拢在自己身下:“你看什么呢?”
两人紧密相贴,从胸腹到腰胯再到四条腿,连呼吸都只隔着不到半个手掌的距离。
江停脸颊微微发热,但还是镇定自若地:“看书。”
“看书,嗯?刚谁的眼睛老往电视上瞄?”
“没瞄……”
“没瞄你看什么呢,男主角有我帅?”
江停刚开口,被严峫伸手一把捂住了,同时极具威慑力地低头靠近,嘴唇开合时几乎贴在他鼻尖上,那是个调情到有点恶意的距离:
“再想想,男主角有没有你老公帅?”
江停唔唔地发不出声,用力摇头。
“老公是不是全中国第一帅?”
江停二话不说点头。
“那你在看什么?”
“……唔唔……”
严峫把手稍微放开一点,江停喘了口气,立刻强忍不笑正色道:“看你。”
以下赠送一千八百字
江停以为严母口中的“量体裁衣”就是让裁缝上门量尺寸的意思, 直到第二天他才知道自己被贫穷限制了想象力, 曾翠翠女士想玩的游戏分明是叫做奇迹停停环游建宁。
“黑色不好, 黑色显瘦, 儿媳已经太瘦了。不过可以做一套, 做一套等去单位报道那天穿,婚礼定个别的颜色。烟灰蓝怎么样?”
一队警车在公路上呼啸飞驰,马翔高盼青在后排一左一右铐着犯罪嫌疑人,严峫荷枪实弹防弹背心, 蹬着警用作战靴坐在副驾驶上,一只耳朵夹着指挥中心蓝牙耳麦, 另一只耳朵夹着私人手机,手里拿着个Bespoke样衣小册子,曾翠翠女士难掩激动的声音甚至压倒了警笛。
“不好吧, 哪家新娘子穿蓝色啊, ”严峫不满地道:“白色正装多好看, 为什么不做白色?”
“停停不肯穿白色!要懂得尊重伴侣的意见!哎你看这件棕色也好看,多英伦范儿啊,做一套冬天穿!”
“老气!”严峫嗤之以鼻,“我不管,他就是要穿白色!”
严母冷冷问:“那你自己跟停停说去?”
严峫立马闭上了嘴,哼哼着装什么都没听见。
“你这个小沙雕,不要这么固执, 就算江队穿白色人家也不会误以为他穿的是婚纱, 谁叫人肩上比你多了两颗星呢。”严母幸灾乐祸:“哎呀不是妈妈说你, 这幸亏是婚礼宾客请得少,要是请多点外人来,指不定有多少不明就里的以为你小子被潜规则了……”
“你儿子哪里长得像是能被潜规则的样子!”严峫哭笑不得:“不行,我的婚礼上就是要有一件白色礼服,不说了押运呢,挂了啊!”
“你咋不能被潜规则,要是停停还在职,你俩谁潜谁还真说不定……”
严峫忙不迭挂了电话,曾翠翠女士的絮叨应声而止。
“……”后座上那个金链花臂、满身刀疤的犯罪嫌疑人内心难掩悲愤,心说自己刚一被抓,还没来得及跟该死的条子们斗智斗勇死不开口,再来一出悲壮可泣的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就先猝不及防听了半天的婚礼安排,而且条子头儿连个正眼都没瞧他,居然满心只想着衣服穿什么色!
“……喂,我说,”这大哥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扭头冲高盼青憋出来一句:“老子好歹是上过全国通缉名单的狠角儿,你们队长也太不尊重我了吧?!”
高盼青看看前排严峫瞬间风雨欲来的脸色,忙不迭狠踩了他一脚:“闭嘴!”
·
“行行行,婚礼上一定要有件白的。”江停坐在魏副局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后,修长双腿交叠,一边心不在焉地应付,一边拿笔在地图上快速画了个红圈后将地图塞给竖着耳朵在边上听的黄兴,小声吩咐:“周边辐射三公里所有井盖边缘做血清氯渗透检验。”同时对着手机安抚地:“听听听,都听你的,你是顶门立户你是一家之主……晚上我不回家吃饭了啊,你下班回家别忘了把衣服从洗衣机里拿出来送烘干机,听见了没?”
黄兴把地图塞给身后竖着耳朵听的马翔,只听手机那头传来一家之主不满的嚷嚷:“魏局怎么又让你做白工,就打量你柔弱无助,看你好欺负是吧?”
黄兴:“噗——”
正窝在大转椅里滋滋润润抽烟的魏局立刻跳起来,灵活得好似一尾鲤鱼打挺,摞袖子就要骂:“我柔你妹……”
江停赶紧打断:“行了行了你自个吃饭吧,开会呢挂了啊。”说着在魏副局怒吼出来之前抢先挂断了电话。
“柔弱无助”的江停咳了声,在魏副局的瞪视中泰然自若,问:“还有什么事情我能帮忙的?快点,不用开工资,让我晚上十点后再回家就行。”
周遭一片寂静。
魏副局满腔冤屈,黄兴马翔眼底都闪烁着人民群众对八卦渴求的光。
“……”江停环顾左右:“干嘛?”
人民群众炯炯而视。
“你们别这样。”江停终于受不了这诡异的寂静,一手扶额道:“幸亏你们家那口子不会跟严峫似的……那什么,我这纯粹是为了保护我自己的身心健康。”
众人恍然大悟,都觉得自己瞬间明白了什么。
魏副局想:“肯定是严峫这破脾气随我,俩人回家就吵架。哎!我就说俩男的搞在一起不和谐,看我说的没错吧!”
黄兴想的是:“没想到严峫也跟我老婆一样爱查岗?果然管得越严越逆反,老子的头发都是被我老婆吵吵吵掉的,总算有个人懂我了!”
只有后宫漫资深爱好者马翔露出了一个纯情的笑容,心说看来严哥果然很猛,江队这身子骨受不了,都宁愿待在办公室加班了。嗨呀严哥你真不愧是我们广大男性同胞的榜样……
江停打开第二本卷宗,开始认真阅读现场勘验笔记,同时在内心舒了口气。只要能十点后回家,洗漱完以后差不多就到了睡觉时间,总算不用听严峫这个婚前严重焦虑症患者一边吃饭一边不停地进行无差别大规模精神攻击:“喂江停,江停你在吗?江停你在听吗?婚礼现场的花用粉白还是大红啊?粉白是不是很温馨啊?可是大红不更吉利吗?江停你在听吗?江停你说到底是用粉白还是大红啊?大红是不是很吉利啊?可是粉白也很温馨啊?江停你说我们要不要扔个硬币啊?江停你在吗?江停你在听吗?……”
“用粉白,”曾翠翠女士斩钉截铁表示,“不要听我儿子的,他十三岁时仿照黄金圣斗士给自己做了把道具剑,非要用艳紫、大红、翠绿三种颜色的亮箔包裹剑身,说这样最酷炫好看。去年他表妹十八岁生日,他定制了件杜鹃红配黄褐色的绉纱泡泡裙送给小姑娘当成人礼,表妹到现在都没有原谅他。我儿子从小审美就很谜,你会被他带沟里去的。”
江停说:“我懂,都听您的,其他我都没有意见。”
曾翠翠女士芳心大悦,挂了电话。
严峫的婚前焦虑症已经严重到跟平常判若两人的地步了,他简直就是在以办大案要案的态度来讲究自己婚礼的每一个细节。某天清晨上班前,江停正难得悠闲地做鸡蛋吐司,突然只见严峫光着膀子冲出浴室,全身上下只围一条浴巾,铁钳般的手一把抓住他肩膀:“江停——”
江停立刻双手把他往后推:“不行我吃不消了!走开!”
“哎呀江队,大白天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今晚上咱们再好好聊聊。”严峫唰地打开一张统计图,正色道:“你看这个。”
A4白纸上写着密密麻麻的数据和统计图,江停只草草扫了一眼,便警惕地眯起眼睛往下盯:“……你离我远一点。”
严峫并没有把他的某个部位挪远一点,拎着统计图沉重道:“你不知道它是什么?”
江停瞪着浴巾小帐篷:“不,我跟它特别熟悉。”
“这是过去二十年间每个8月初我们举行婚礼那个海岛的天气、湿度、温度、风速等各项数据统计表,显示其中有十年下过阵雨,两年下过暴雨,还有一年曾发生海啸预警!”如果严峫是头大狼狗,现在他的后颈毛已经全炸开竖起来了:“请问如果我们按计划在这个海岛上举行婚礼,当天现场下雨的机率有多少?!”
江停:“……”
“百分之六十!”严峫痛心疾首,说:“一生唯一一次的婚礼,竟然有百分之六十的机率要下雨!”
江停扶额叹道:“下雨我们就躲进室内好了。”
“不——行!”严峫斩钉截铁,“这是我人生最重要时刻之一,我绝不能允许出现一丝一毫的瑕疵,连吕局那头老狐狸的鞋底上带了点泥巴都不行!”
同一时刻吕局家,正腆着肚子偷红烧肉吃的吕局突然鼻子发痒,狠狠打了个喷嚏,被觅声回头的老伴当场抓个正着,一筷子打得他捂着手跳了起来。
“我要换场地!”严峫光着身子围着浴巾,在江停不忍直视的目光中宣布,“咱们不去那海岛了,我要重新打报告、办签证、退定金、搞婚庆,在全球范围内重新换一个20年内都阳光灿烂风和日丽的城市,来举办我隆重的婚礼!”
江停问:“……你是要带我去非洲结婚了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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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峫,一个此生所有幸运值都点在了投胎上的男人,S省(前)首富家唯一的继承人,含着一百克拉大钻石汤勺出生的天之骄子——用实际行动证明了有钱就是能为所欲为。
尽管严父严母已经买好了中老年情侣泳衣,吕局已经跟公安部打好了申请出国签证的报告,魏副局连海钓的各项用具都已经美滋滋打包塞进了行李箱;在百分之六十下(阵)雨的机率前,所有人都必须为严重婚前焦虑症的严峫让路。
“不要太热,不能太冷,阳光要充足,空气要清新,天空要瓦蓝瓦蓝的拍照才上相,城市周边必须得有著名旅游景点供大家参观;当地经济要发达,民风要淳朴,同时又必须非常开化,不能把我俩当猴子围观,否则江队脸皮那么薄会恼羞成怒,一怒之下他就要跟我撒娇离婚了。其他我没什么要求,我这个人很随意的,婚礼菜单上第二道沙拉的蘸酱到底用偏酸的那种还是偏甜的那种等我仔细尝过再告诉你们,江队太娇气了,太酸或太甜对他都不好。”
江停坐在沙发上,对自己头顶一顶又一顶的黑锅表示麻木,专心致志翻阅吕局的最新著作——《从蚊子体内提取人血进行STR检测的步骤及取证要点》(签名版)。
集团秘书小姐为了饭碗忍气吞声:“好的少东家,其他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我真的没什么,我这人很随意的。”严峫认真说,“哦对了,举行婚礼的城市治安必须要好,过往20年间命案侦破率必须达到95%以上,否则江队会犯职业病,可能会从婚礼现场偷溜出去帮当地警方看卷宗。”
秘书小姐偷觑江停,从她混杂着疑问、探究和惋惜的目光来看,江停知道她的心理活动应该是:这人年纪轻轻,脑子没毛病吧?
“没错,是我。”江停把书翻过一页,面无表情道:“据说我还曾经要求婚礼大门口挂两串红辣椒,以示我未来将受到的椒房之宠。”
严峫一拍大腿——江停的大腿:“没错,加上这一条!”
“……”秘书小姐合上洋洋洒洒记了一大篇的少东婚礼须知,认真道:“严先生我有个建议不知当不当讲。”
“讲吧。”
秘书诚恳问:“您真的不考虑把婚礼办到南非去吗?”
※※※※※※※※※※※※※※※※※※※※
下章婚礼现场让你们看到一个想不到的角色——
办到南非是不可能的, 首先就不符合严峫对于“不能太热”的要求——“江队身娇肉嫩不扛热, 温度高于二十五他就有滋溜溜化成一滩水的风险,再把他凝固起来捏成人型可困难了。”
秘书小姐:“……这世上还有哪里在盛夏八月初的最高气温不超过二十五?”
有的,南半球,A国。
这座不幸被严峫一眼挑中并雀屏中选的城市, 据说光照条件和空气质量位居全球前列, 社会治安良好,居民淳朴友善,并且民风极为开放——刚刚才通过同性婚姻法。城市周边濒临海洋和著名自然景点,也就是说魏副局不仅能实现他一直以来的海钓梦想,甚至坐船洋钓都没问题;当地华裔比例相当高, 在很多地方可以直接说, 没有任何交流障碍。
更妙的是,虽然它处在反季节的南半球, 但八月初的白昼最高十八摄氏度, 且阳光充足, 天空瓦蓝, 绿化极好, 完全满足了严峫所有文艺少女心的梦想。
“多好啊, ”登上飞机时严峫如是说,“等退休后我们就去这座城市养老吧!”
十二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这座极南城市,舱门一开, 从南极冰川席卷洋流而来的寒风瞬间灌满机舱, 硬生生把严峫推得倒退了三步。
“你自己去养老吧!”江停弓着腰发抖, 整个人躲在严峫宽阔的肩背后,在狂风中吼道:“我留在恭州吃火锅挺好的!”
严峫千挑万选,没料到这座号称“全球最宜居”城市的唯一一点缺憾,就是每年都要直直面对来自南极洲的冰雪狂风,十八度的气温八度的体感,新郎官就算抹上三公斤的发胶都挡不住头毛乱竖。
严峫揪着江停的领子喝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然后把江队呼噜裹怀里,顶着机场呼啸的寒风一步步艰难地走了。
对于婚礼规模,江停的理念是比较保守的:我们两个关起门来过日子可以,你非要有仪式感也可以,但搞得大张旗鼓兴师动众就不合适了,否则多不好意思啊,传出去让大家怎么看?
但严峫觉得,既然我们没偷没抢没犯法,那婚礼想怎么办都是我个人的自由。人一生最重要的时刻,难道不该紧着我自己开心,管别人的眼光干嘛?
江停对严峫有种既微妙复杂,又不好意思说出口的亏欠心理,他自己打死也不会承认——所以在日常生活中就比较容易屈服于严峫的意见。面对严峫的坚持,他就像陪老婆逛街刷卡血拼的男人一样,尽管内心在抽搐,表面上还是各种“行行行好好好你说了算”,到婚礼前一天的时候,他才发现说好三四十个人的小规模仪式,最终来宾竟然翻了一倍有余。
“这能怪我吗?”严峫抱着手臂,二八五万,大腿跷二腿地坐在酒店套房大床上抖脚:“像我一样这把年纪打光棍的市局还剩几个?那他们才参加婚礼,能不带老婆孩子一道来?这事归根结底还不得怪你答应结婚太晚了吗?”
江停:“……”
确实像严峫说的那样,总来宾三四十个绝对打不住。尽管严家生意场上的故交朋友都没通知,家里亲属也只来了近亲,但建宁市局从上往下一溜人是绝对要请的:吕局、魏副局、余珠、方正弘、苟利、黄兴、刑侦支队上上下下拖家带口、几位日常比较熟悉的副局政委主任处长等等……有来的有不来的,但只要来都带着老伴孩子一道,反正严峫家里有钱可以包机,大家都一致同意有便宜不占是傻子,最后吕局就干脆把严峫婚礼当成今年的市局年度团建来操办了。
收到请帖的除市局同事之外,还有隔壁特警大队好不容易从病床上爬起来的康树强大队长(“姓严的告诉你我以后再也不跟你一道出任务了!你就是个灾星!!”“妈的这关老子什么事啊,这不都是那姓闻的锅呢吗,回头请你吃饭好不好?!”),娘家人杨媚(“江哥啊,我的江哥啊!我辛辛苦苦养大的白菜啊!!……”“姓杨的你讲讲道理,给这棵白菜浇水施肥除虫除害的全是我,你有啥好不平的?!”),以及江停寥寥几位尚在人世的战友。
这几位战友是必须要请的,当年二支队里跟江停关系最密切的那一批缉毒警,几乎都在1009爆炸发生后牺牲了,还剩下几位重伤在床,有两位甚至在病床上躺了大半年。尽管他们打死也不愿相信江停是黑警,但因为平时跟江停走得近,事后都受到了严格审查和不公平待遇,最后不得不黯然转业或下沉到派出所,境遇相当坎坷。
瑶山缉毒行动后,公安部严查1009案,一批厅局级官员落马,而当年蒙冤的二支队缉毒警则陆续得到了平反。这些人当中有些还愿意留在公安内部的,都得到了迟来的功勋和表彰,重新提回了市局总队;还有些对恭州系统心灰意冷的,都跟着江停携家带口搬来建宁,吕局撺掇着S省公安厅接收了这批人的档案。
其实他们在建宁日子过得会更舒服一些,不管怎么说气候、房价和工资福利待遇都比恭州好多了,而且职称提升得也比较快。
这样林林总总算下来,婚礼总人数就超过了八十,再加现场工作人员妥妥破百。
江停苍白无力地辩解:“其实我主要是怕婚礼费用太高……”
严峫说:“哎呀甭找理由了,咱们江顾问贡献给祖国医疗事业的钱足够办十场婚礼还有余,你这尊大佛只要把自个金贵的娇躯保养好,咱刑侦支队上下就该烧高香了……睡过来点给我搂搂!别跑!明儿一大清早还得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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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当天,严峫可以睡到八点,而江停清早六点就要起——因为曾翠翠女士的御用化妆师经过严格评估后,称新任少东夫人的脸色苍白,唇色发灰,发梢略微干枯,总体概括就是一脸病气,如果不化妆的话等照片拍出来效果会非常惨烈。
病气这个词把曾翠翠女士给吓着了,迫使江停在启程来A国之前喝了一个月的红枣汤,但就算这样他还是没逃过化妆师的魔掌——魔术の手掌。
“这个眉毛怎么能不修呢,修完了我再往眉梢补两笔,你看这样眉形不就出来了吗?鼻影也要打,不打显不出鼻形来,虽然帅哥的鼻梁已经很挺了但拍照出来效果还是不一样的……别躲!画内眼线呢!待会戳眼珠里去了!哎呀帅哥你看你的手,指甲怎么能不修,皮肤怎么能不保养,掌心上为什么那么多老茧?不知道手是我们的第二张脸吗?”
窗外天蒙蒙亮,江停靠在酒店套房外间大化妆椅里,表情仿佛已经灵魂出窍了,“……那是枪茧。”
烈焰红唇身段妖娆的化妆师——杰米·德·道格拉斯·李宝柱——拉着江停的双手,郑重其事道:“我们帅哥的手是要注意保养的,跟那些臭男人不一样的!”
曾翠翠女士一边奋力翻衣橱,一边深感赞同地点了点头。
“哎哟!妈!”严峫打着哈欠拉开卧室门,当即吓了一跳,手忙脚乱裹住浴巾:“你怎么来了?”
轰——!
严母怀里小山似的布料倾泻在沙发上,眉梢眼角掩饰不住的喜气洋洋:“我来——打扮——停停呀——”
奇迹停停瘫在大化妆椅里,眼神放空,表情超脱,仿佛下一秒就要把肉身献祭给兴头万丈的曾翠翠女士当手办,然后立地飞升去了。
“等等妈,”严峫突然发现不对,“不是说好了我穿黑色江停穿白色的吗?妈你手里这是什么?”
严母一脸无辜,怀里抱着深绿、宝蓝、酒红色礼服上衣各一套,沙发上堆着小山似的各色配套方巾琳琅满目数十条,说:“哦,我让工匠多做了几套,想都给停停试试,效果好的话婚礼上可以每个小时换一件衣服,不然老穿白色多单调啊。”
严峫:“……”
严母拎起祖母绿色天鹅绒礼服外套往江停身上一比,眼底闪烁着由衷的愉悦和满意:“看这调色,这剪裁,这皮肤给衬得多水灵。要不是你老娘我一大清早辛辛苦苦帮忙给停停化了两个小时的妆,你们今天拍照可就得——”
严峫一看江停,那句可以当选21世纪直男金句榜Top1的“可是他看起来哪儿都没变啊”还来不及脱口而出,突然只见江停对上他的视线,眼底乍然闪现出了得救般欣喜的光。
严峫:“?”
江停一把拉住他的手,鲤鱼打挺起身,就势把严峫反摁在化妆椅里,斩钉截铁道:“伯母别管我穿什么衣服了,严峫的妆还没化呢!”
严峫:“?!”
“眉毛,头发,面膜,内眼线,剪指……护理指甲,”江停一手扳着严峫的下巴一手跟严母比划,姿势俨然十分专业:“还有你看他那牙抽烟抽得,手上老茧粗糙得,你们快把他处理了吧,不然马上婚礼开始就来不及了!”
严峫:“什么?你们在说什么?老子那是枪茧!”
可怜毫无防备的严峫,终于意识到人生三十多年来从未经历过的危险正迅速逼近,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奋力挣扎,他亲娘跟杰米老师的四只如来神掌就从天而降,把严悟空结结实实的摁在了化妆台下。
“……江停?!”严峫难以置信:“你就这么把亲老公给卖了?你上哪儿去?!你给我回来——”
严母一把掐住儿子:“别动!停停的衣服先放一放,让我看看你的牙!小李拿洗牙器来快!”
杰米老师:“噫——呀——”
“我……我去吃个早饭。”江停忙不迭丢下一句,不敢直面严峫震惊控诉的目光,脚底抹油趁乱溜了。
上午十一点。
“迎新娘的来啦——”
房门轰然洞开,马翔、苟利、杨媚、韩小梅、高盼青等等一帮不怕死的混账花红柳绿,喜气洋洋,只差没载歌载舞地闯进了套房。人群中马翔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声音格外嘹亮,说:“媚媚姐你别不信,我就知道江顾问今儿得穿婚纱,保不准还得画眉毛涂胭脂,我们全支队上下都等不及想看他……哎?严哥?!”
套房外间,整装待发的严峫被严母按着一边侧脸,另一边脸紧紧挤在桌面上,瞳孔中映出杰米老师越来越逼近的黑色笔尖,声嘶力竭怒吼:“别给我画内眼线——!妈!我要留下心理阴影了!妈!!”
严母贴着儿子的耳朵:“不!行!停停画了你也得画!画完拍照眼睛大!听话!!”
马翔:“……”
严峫:“……”
众人:“……”
化妆室陷入了短暂又诡异的安静,就在那两秒间隙里,严峫突然爆发出强大的求生欲,一掌推开那根名为眼线笔的魔物,挣脱他亲娘的钳制,在众目睽睽下手忙脚乱奔出了门。
“你上哪去?给我回来!”严母一个箭步追出门,哭笑不得道:“眼线才画半截呢,丢人呐你这大小眼!”
酒店走廊尽头回荡着严峫的求饶:“我去把江停找回来给你玩!……”然后他一溜烟扑进电梯里没影儿了。
曾翠翠女士怒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然后也没办法,只得愤愤回屋,招待马翔韩小梅那帮“迎新娘”的市局小混蛋们去了。
同一时刻,酒店桑拿室,吕局在滚滚白雾中:
“阿——嘁!!”
魏副局躲闪不及,险些被喷了一脸,连忙往远处挪:“你干啥呢老吕,感冒啦?”
“不知道呢,”吕局莫名其妙地揉揉鼻子,旋即又嘿然一笑:“谁知道是不是公安部哪一位老警花又在背后念叨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你老哥我了。”
“嘿你这自作多情……”魏副局嗤之以鼻,两人继续盖着毛巾,懒洋洋地摊在石板上,各自顶着个发量堪忧的脑袋瓜和无法忽视的将军肚,争分夺秒享受婚礼正式开始前的闲暇时光。
恰好外面余队经过,透过玻璃见此情景,惨不忍睹地扭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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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停在哪里?
江停舒舒服服地窝在酒店大堂咖啡厅最深处的沙发里。
严峫好不容易逃离杰米老师的魔掌,才下楼想找点吃的,老远就看见沙发靠背上露出一个乌黑的发顶,登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从身后一把薅住了江队那两只白生生的无辜的耳朵尖:“你——的——眼——线——画——了——吗?!”
“卧槽!”江停全身一震,险些把笔纸扔了,连忙用吕局的签名版著作盖上。
然而严峫眼明手快,站在沙发背后伸手就按住了他:“别动!给我看看!你干嘛呢?偷偷摸摸地在给谁写情书?”
江停啼笑皆非:“还没做完呢,快放手,我给你点个三明治吃……”
“不吃!快给我看看,这是什么?红蜡笔?”
两人扭打片刻,好似幼儿园小朋友抢玩具,一个坚持想要一个扭捏不给,侍应生路过都报以友好(且八卦)的微笑。终于江停撑不住了,满面通红地把纸笔往严峫怀里一塞:“看看看看看,你真是个……”
严峫兴致勃勃,抢来定睛一看,顿时愣住了。
那是两张被涂成红色叠起来的纸,上书三个字,结婚证。
这两份简陋至极的“结婚证”,内页却画得十分精细,连纸页抬头的花纹都纹丝不差。两个惟妙惟肖的小人头顶头靠在一起,眼睛鼻子嘴都神似正主,左边“严峫”有两道粗粗的剑眉,严肃地瞪着大眼;右边“江停”嘴角带着笑,火柴棍手臂还比着两根手指,做了个V字型。
持证人,登记日期,身份证号一应俱全,结婚证号则是江停不知哪来的灵感现场编的。
严峫怔在了原地。
“闲着没事就……”江停拿热气腾腾的马克杯遮住了半边脸,只露出一双弯弯的眼睛,笑道:“画技不错吧,都是以前办案子画嫌疑人速写练的,是不是很神似?”
严峫沉默半晌,才向图画上江停的V型手势示意,问:“这是什么意思呢,胜利吗?”
“胜利啊。”
“胜利什么?”
江停眼底带着笑意,“一分钱没花,就成功骗走了你这么个下海五万起的帅哥,还不让我得意一下了?”
严峫再也掩饰不住嘴角翘起的弧度,但还是努力板着脸:“不对。”
“哪里不对?”
严峫笑起来,不由分说拿起笔,在两份结婚证的头像图上都画了一个颠倒符,然后弹着纸面教训:“我是老公!老公都是在左边的,欺负我没结过婚不知道是吧?”
江停笑骂了句神经病,伸手欲抢,紧接着就被严峫强行按回沙发,然后把自己沉甸甸的下巴搁在了他头顶上,拿着两张红纸一晃:“我的归我保管,你的也归我保管。”他把两份结婚证仔细叠好塞进怀里,下巴颏压着江停的脑袋,郑重其事道:“没法离婚,不许离婚,没有离婚这个说法。你自己做的结婚证,得对我负责一辈子。”
江停失声而笑,被严峫伸手勾在怀里,自上而下在额角印了个深深的吻。
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金灿灿洒在卡座上,映在他们彼此凝视的眼底。严峫在江停幽深的瞳孔中看见了自己的影子,突然不知多少滋味一齐涌上心头,心酸中带着甜意,沉醉中又带着微麻,不禁低声道:“江停……”
“严峫。”
“?”
江停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强忍笑意的古怪表情,说:“你的眼线只画了半边吧。”
严峫:“……”
“你大小眼得很明显啊,没关系吗?要不我先等你回去补个妆?”
严峫的山盟海誓尚未出口,就迎面遭到了万吨重击,只得在江停失控的大笑声中气急败坏上楼,乖乖补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