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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人毒 04

周鑫洁和岳松庭极有可能发生了意外,这符合我们之前的推测,意外发生的时间节点就在1998年春节假期。

随后,我们辗转找到了岳松庭曾经工作的天祥科技有限公司。

接待我们的公司负责人表示,岳松庭确实曾是该公司的员工,在1998年春节过后,岳松庭没有按时回来上班,公司也曾派人联系过他,但始终没有回音,后来就按照离职处理了。

我追问道:“你们发现他没有回来上班,也没有报警吗?”

负责人解释道:“警察同志,像这种不打招呼离职的员工,我们也遇到过几次,多是找到了更好的工作,害怕公司不放人,索性就这么离开了。再说了,即便真的有事,报警的也应该是他的家人,不是公司吧。”

在负责人那里,我们见到了和岳松庭关系不错的两个同事,他们对岳松庭的突然离职也表示不知情。

有一个同事回忆说,放假之前,他看到岳松庭总是忧心忡忡的,还问过他怎么了,他说没什么,就是想到和妻子回老家有点害怕。同事还开玩笑说那就和老丈人多喝两杯,两杯酒下肚,没准都可以称兄道弟了。

按照那个同事所说,1998年春节,岳松庭和周鑫洁应该是回到了女方老家东闽市澜安县。

至于其他信息,包括岳松庭的老家和家庭情况,以及妻子周鑫洁的老家和家庭情况,同事们都表示不知情。

眼下,最重要的仍旧是找到周鑫洁和岳松庭的家人,了解1998年春节期间,二人回家及离家的情况。

我们乘坐当晚的夜车离开了瀛海市。

坐在火车上的我们,起初还闲聊,没多久,邱楚义就靠在椅背上,酣然睡去了。

老队长感慨道:“这家伙睡觉是真香呢!”

我点头称是道:“就是,吃得饱、睡得着。”

见邱楚义睡着了,老队长让我也先睡一会儿。

我问老队长道:“您不睡吗?”

老队长笑笑说:“不困,一点都不困,年纪大了,觉就少了。”

我又说:“您不是常跟我们说,当警察的,最重要的就是不能丢失胃口和睡眠吗?现在,您倒是先把睡眠丢了。”

老队长推了推老花镜,说:“没办法,已经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伴随着车厢有节奏地晃动,车厢的灯光也逐渐昏暗下来,我缓缓闭上了眼睛。

恍惚中,我感觉老队长将我身上的外套向上盖了盖,又将邱楚义身上的外套掩好。我微微睁开眼睛,看到他喝了一口热水,收拾好小桌板上的果壳果皮,最后靠在一边,闭上了眼睛。

那一刻,我蓦然明白,老队长“骗”了我,他没有丢失睡眠,只是想要最后一个睡下而已。那是一个师父对徒弟的挂怀,也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关爱。某种意义上,我和邱楚义就是他的两个“儿子”,他对我们永远放心不下。

当老队长发出了轻微的鼾声,身上的夹克衫缓缓滑落的时候,我起身,轻轻地又盖回他身上。

回到澜安县之后,我们第一时间赶到了杜家镇。在辖区派出所的协助下,最终确定了周鑫洁系杜家镇周李村人。周李村就在仁安村附近,也在之前我们走访排查的范围之内。民警在走访到周李村时,村干部表示村里有些人家搬到了县城,周鑫洁一家就是其中之一。

派出所民警给我们调出周鑫洁的户籍资料。她的父亲叫周启祥,五十多岁,是一个普通农民;周鑫洁的母亲叫宋建芬,五十多岁,之前在镇上的一家假花厂打零工。周鑫洁在家排行老大,她还有一个弟弟,叫周闯。

民警告诉我们,在走访调查的时候,村干部和周家的邻居都说老周夫妇实诚又热情,尤其是老周,只要村里有老人去世,他都会过去帮忙。不过老周的两个孩子却不让人省心,老周夫妇的家庭条件不好,还一直供养周鑫洁读书,甚至把闺女供到了大学。只是周鑫洁对老周夫妇并不好,她外出读大学之后,就很少回来了。等她结婚后,更是直接留在外地,在大城市里吃香喝辣,对老家的父母和弟弟不闻不问。

有的村民表示:“我也算是看着那孩子长大的,小时看着挺听话的,没想到长大之后竟然变成这个样子,老周夫妇辛辛苦苦供她读完大学,她却只顾自己,真是一个白眼狼!”

至于周闯,为了让姐姐上学,初中毕业后就没有继续上学了。之后,周闯一直没有找工作,经常和一些小混混在镇上厮混。

两年前,老周夫妇搬走了,听说他们在县城边上买了一处旧房,准备给周闯结婚用。至于其他的,村民们就不了解了。

从民警口中了解了周鑫洁的家庭情况后,我们便出发了,在城北的一处民房内见到了老周夫妇。

给我们开门的是周启祥。时年五十多岁的他个子不高,身材看起来颇为健硕。老队长向对方出示了工作证,并确认了周启祥的身份。

这时候,宋建芬走了出来,快步挪到周启祥的身后。

对警察的造访,周启祥似乎并不意外,问:“是不是小闯那孩子又闯祸了?”

老队长摆手道:“我们是为你的女儿周鑫洁,以及你的女婿岳松庭而来。”

周启祥有些惊愕地问:“他们……他们怎么了?”

老队长解释道:“前几天,在杜家镇仁安村附近一处隐蔽的废井中,有人发现了无名尸骨,警方将尸骨运出井后,确定这是年龄在二十五至四十岁之间的一男一女两具尸骨。”

周启祥反问道:“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老队长继续道:“其中,在女性受害者所穿的衣物上,我们发现了一枚写着金海旭日化妆品公司的胸牌,调查后确定这是瀛海市的一家公司,我们怀疑女性受害者就是该公司的员工,通过该公司的协助,我们将受害者身份锁定在一个叫周鑫洁的员工身上。同时,我们认为另一具尸骨的身份很可能就是周鑫洁的丈夫,岳松庭。”

听闻女儿女婿突然成了废井尸骨,周启祥双腿一软,险些跌倒,宋建芬连忙搀住他。他低声念叨着:“他们……没想到他们真的出事了……”

那一刻,我凝视着周启祥的脸,意识到背后果然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