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拿到这个信息的我们踏上了前往风化县临江镇的路途。
在开往风化县的火车上,我拿着那张梅小娥给我们的照片,看着照片中的李明德若有所思,直至邱楚义将照片抽了过去,问道:“想什么呢?”
我回过神后道:“我在想梅小娥所说的信息。”
老队长一边翻看着上车前买来的报纸,一边问:“什么信息?”
我轻叹道:“关于梅小娥说李明德试图强奸她,李明德却说梅小娥勾引他这个信息。虽然我们只是听了梅小娥单方面提供的信息,但是我认为她说的是实话。如果一切属实,那就是李明德试图强奸梅小娥,可这个行为本身非常反常。”
老队长侧眼看向了我,说:“接着说。”
我继续说道:“不管李明德强奸未遂还是真正实施了强奸,最终结果对这对夫妻、对这个家庭来说,都是致命的伤害。”
邱楚义反驳道:“梅小娥也说了,当时李明德浑身酒气,他可能就是喝醉了,酒壮尿人胆啊!”
我摇头道:“不,喝醉了可以胡言乱语,喝醉了也可能举止失态,但喝醉了试图强奸,强奸的还是自己的儿媳,我认为这并不是一个单纯的醉酒行为。另外,梅小娥也提到过,在李明德试图强奸她的时候,曾经反复说要让她长教训。教训一个人的方法有很多,他却偏偏选择了强奸。”
邱楚义仍旧没明白我的意思,继续说道:“可是,梅小娥是他的儿媳,李海滨是他的儿子啊,他为什么这么做?”
我点头道:“问题就在这里,他明明知道梅小娥是他的儿媳,李海滨是他的儿子,却还是做出了这种可以粉碎一个家庭的恶行,这说明什么?”
老队长合上了书:“这说明,他根本不在乎所谓的长幼关系、父子关系。”
我应声道:“没错,他不在乎。”
邱楚义感叹道:“既然他都不在乎这些了,那他似乎就具备灭门的可能了。”
这起白骨案背后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李明德到底是不是灭门真凶?
一个曾经试图强奸儿媳的公公,一个精神失常疯癫乱语的婆婆,一个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丈夫,一个活泼可爱不谙世事的儿子。在这个看似普通的一家四口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漫长的一天一夜过后,我们顺利抵达风化县。
在风化县公安局刑侦大队的协助下,我们来到了风化县临江镇镇政府,在镇政府和辖区派出所的安排下,我们对临江镇各个行政村进行了走访排查,最终找到了关于李明德和郭月霞的线索。
可让人意外的是,我们苦苦寻找的李明德竟然是一个死人。早在十多年前,他就死了。
死人当然不能复生。也就是说,那个所谓的“老李”并不是真正的老李,他冒用了李明德的身份。
那么,冒用李明德身份的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冒用他的身份?
那一刻,一切似乎都充满了不确定。
在看到梅小娥提供的那张照片后,有人认出了郭月霞,只是他说坐在郭月霞身边的男人并不是李明德,而是岭子。
岭子?
他是谁,什么时候出现的,为什么要冒用李明德的身份?
据邻居表示,李明德和郭月霞不是本地人,他们二十多年前迁到临江镇,就在这里落户了。后来,他们还生一个儿子,好像叫小滨。
李明德拥有榨油的手艺,他和郭月霞在村口开了一个油坊。由于价格便宜,手艺也不错,十里八村的村民都会过来榨油,有的带花生,有的带大豆,有的带油菜籽。李明德夫妇性格憨厚,榨油也实在,村民们对他们评价都不错。
这种日子过了两三年,李明德就生病了,油坊里只剩下郭月霞一个人。有人问过李明德得了什么病,郭月霞只说是肝上的病,具体也说不清楚。其实李明德是得了肝癌。
从那以后,郭月霞白天在油坊榨油,晚上照顾李明德和年幼的儿子小滨,过得非常辛苦。虽然有时候,也会有邻居过去帮上一把,只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就在这时候,油坊里来了一个年轻男人。这个男人就是岭子,二十岁左右,个子不高,身材精壮。岭子也是外地人,说是老家那边闹旱灾,他就跑出来了,就这样,岭子留了下来。
白天,郭月霞和岭子一起在油坊榨油;晚上,郭月霞就回家照顾李明德和小滨,岭子则住在油坊。
在岭子的帮助下,油坊勉强支撑,直到一年多以后,李明德病死了。
李明德死后不久,郭月霞关掉了油坊。有邻居问他们去哪里,她说带着儿子去外地投奔亲戚,然后离开了。
如果不是我们来到临江镇,问起当年的事情,他们根本不会从记忆的深灰里找到这一家人的零碎身影,说起这些陈年旧事。
听到这里,我追问道:“那个岭子后来怎么样了呢?”
坐在我们面前的两个老邻居对视了一眼,继而说道:“郭月霞带着儿子离开之后,他也走了。”
另一个老邻居感叹道:“没想到,他和郭月霞结婚了,更没想到,郭月霞那么一个爱说爱笑的人竟然得了精神病。”
邱楚义又问:“关于这个岭子,你们还记得什么吗?任何信息都可以,比如他是哪里人,和哪个村民关系好,等等。”
一个老邻居摇了摇头,另一个老邻居思忖片刻后回答说:“哦,说到他是哪里人,我倒是记起了这么一件事。”
我示意他继续。
那个老邻居回忆道:“他来临江没多久的时候,我在油坊问过他,问他是哪里人,他说老家是盐柏那边的。但是,我听他的口音不像盐柏人,倒像聚源那边的。”
聚源?
那个老邻居解释说,年轻的时候他在外省的盐柏和聚源等地待过,对那边的口音非常熟悉,因此,他觉得自己没有听错,岭子的老家就在聚源那边。除此之外,村民和旧邻就没有更多的信息了。
站在村口,我忍不住回头望去。若干年前,郭月霞带着李海滨离开了这里,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也没人关心他们去了哪里。
那一刻,我恍然看到了一大一小、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循着那条深不见底的土路,越走越远,越走越小。
直至,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