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仙女，你本来就会飞。
1
从前，有一只小田鼠，她是家族里打洞打得最快的女孩儿。她说想去皇宫里打洞，但是所有亲戚朋友都嘲笑她：“只有最得体、最优雅的田鼠才配去皇宫里打洞呢。”
她问：“怎么样才能算最得体、最优雅呢？”
族长告诉她：“首先，你需要一件得体的衣服。”
小田鼠很想去更远更高的地方证明她是最厉害的小田鼠，所以她背上两颗苞米出门了。
2
她走过了一块田，两块田，三块田，走过了数不清的田，然后她实在累得不行，就偷偷跑进一户人家准备大睡一觉。
这户人家很穷，穷到在大雪纷飞的日子里，都没有一床完整的棉被。
小田鼠在地窖里找到了一条乱糟糟的羽毛裙子，她冻得发抖，牙齿不住地打战，只能用羽毛裙子紧紧地包裹住自己。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这条乱糟糟的羽毛裙子被她在睡梦中咬出了一个巨大的洞。
她伸出小鼠爪子，紧张地拍了拍羽毛裙子，又学庙里的人类双手合掌，小声吱吱地叫：“罪过罪过，这是小鼠的罪过。 ”
3
小田鼠在第二天太阳最暖和的时候，吃了半颗苞米，准备继续出门寻找得体的衣服。
她刚要走，却发现最烈的阳光下就有最黑的阴影。有个女人坐在灶台前哭，眼睛像被咬破了的米口袋，一个劲地往外漏泪珠子。
小田鼠嘀咕道：“这么哭的话，汤肯定很咸吧？”
“不会的，家中已经没有钱买盐了。”
“你听得懂我说话！你是仙女！”
只有天上的仙女才听得懂动物们说话。
但小田鼠很疑惑：“仙女为什么哭呢？你可是仙女，你们可以做任何事。小田鼠能做的事情很少，但小田鼠从来不哭。 ”
仙女捧起小田鼠，把她偷偷揣进袖子里，说：“我得先把你藏起来，家里揭不开锅了，你被老牛看到，难免要被吃掉。我以前是仙女，但是老牛唆使我丈夫偷走了我的羽衣，没了羽衣我就不能飞了，我只能困在这里。我再也不能吃鲜花喝露水了，我得一个铜板分成三份花，我得又织布来又管家。”
“羽衣？是地窖里那个吗？”
仙女激动地捧起小田鼠问：“小田鼠，你见过我的羽衣？快告诉我它在哪里，我要穿上羽衣，离开这里。”
4
小田鼠回想起那条被自己轻易咬破的羽毛裙子，她觉得奇怪，那条裙子看起来一点都不厉害啊。
她用头轻轻地蹭了蹭仙女带着伤口的纤细手腕，吱吱地问：“仙女，你在这里多少年了？”
“三年了。我一直在找那件属于我的羽衣。”
“你的羽衣是哪里来的呢？”
“是父帝赠给我的，父帝说他赐予我飞翔和织云的能力，就如同他赐予我母后的神力一般。”
小田鼠的牙缝里还有半根裙子上的羽毛，她扯了出来，仔细地看，怎么看都觉得那是一根普通的大白毛。
“仙女，我觉得他们在骗你。”
“谁在骗我？”
“你的父帝，你的丈夫，你周围所有告诉你你得靠羽衣才能飞的人。”
仙女的手有些颤抖，小田鼠又用鼻子蹭了蹭仙女已经磨出茧的小指，她对仙女说：“你是仙女啊，仙女本来就会飞。 ”
5
小田鼠带着仙女来到地窖，向仙女展示了那条乱糟糟的，毫无特别之处且有一个大洞的羽毛裙子。
“仙女，你的羽衣只是一堆大白鹅羽毛，一点也不神奇，你看，我轻轻松松就给它咬了个大洞。”
“怎么……怎么会？”
“他们编了一个假的东西，说你的能力是那个假东西赋予你的。他们一直说一直说，你就信了。你也以为你的能力是别的东西赋予你的。
“你的丈夫不会飞吧？所以他只能编谎话告诉你，你再也不能飞了。说不定你父帝也不会飞，他只会做大白鹅羽毛裙子，然后说你和你母后的天赋能力都是他的大白鹅羽毛裙子带来的。
“你只是丢了一件羽毛做的衣服，它会坏掉，它会散掉，它还会被我咬破一个大洞。它不是什么厉害得不得了的东西。你想离开这里，不需要那件衣服啊。
“你是仙女，你本来就会飞。”
6
仙女尝试着伸出双手，像仙鹤微微张开了翅膀，风和朝霞从落满灰尘的砖头缝里流淌进来，将仙女轻盈托起。
“我，没有丢失飞行的能力。”
“是啊！因为你一直都是你啊。仙女，跟我一起出门吧！今天阳光最暖和，正是出行的好日子。”
“你要去哪里呢？”
“本来我要去找一件最得体、最优雅的衣服，但我现在不想找了，我的打洞能力一直在我身上。我准备直接去皇宫打洞！”
今天阳光暖和，仙女第一次离开了家门，和一只田鼠。
她本来就会打洞，她本来就会飞。
风和朝霞裹着她们，飘飘摇摇，往远方更远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