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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荷沅没想到妈妈会想到这一层上面去,忍不住道:“我要出国自己不会去申请?英语成绩早过了。”

妈妈道:“所以我们何必给人这种误会。反正这几天我看青峦也常有过来老屋,他过来时候,我们招待一下就行了。不用意外地找上门去。”

荷沅听得出爸妈的意思,他们当初知道她与青峦的事后,都很生气,但都没说出来,一直还隐忍着与童老师他们交往。因为邻居还是邻居,这事与童老师夫妻无关。但是对青峦,他们得坚持一些什么了。“好,那就说定,青峦不上门的话,我就不过去了,就当作我没回来住。如果他过来老屋,我也得看看心情,我很不想见他。没什么话可说。”

一家三口说定,采取不主动不回避不推辞政策。但是这个重大政策才维持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青峦过来敲响了荷沅家的大门。是荷沅的妈妈去开的门,见到是青峦,神色有点不自然地往里面让。青峦也是不自然,进门几步,很礼貌地问:“伯母,荷沅回来了吗?“

荷沅妈轻声道:“回来了,外面玩得很累,现在还在睡觉。你时差倒过来了?”青峦忙道:“还好,还能睡得着。只是新公房比较烦,睡觉还是这儿舒服。”

荷沅妈道:“是啊,是啊,来,里面坐,别外面站着。我上去叫一下荷沅,你喝口水。”

过一会儿,楼梯上才传来脚步声,青峦抬头看去,见荷沅一张脸淡淡地走下来,他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看着荷沅走到他面前,“荷沅。”叫了声名字,却说不出下面的话,忽然感到,心中其实很念着荷沅,见她一脸爱理不理的样子,他很心痛。荷沅的妈妈避了开去,到外面葡萄架的浓荫下洗菜。

荷沅只淡淡地说一声:“啊,你回来了,谢谢你送的礼物。”说着把手中的一叠信拿出来交给青峦,“你的信,我没拆,你拿回去吧。你的事情我不是很想知道。”

青峦见荷沅果真是如祖海所说的反应,虽然心中有被荷沅斥责的准备,但事到临头还是掩不住的尴尬。“荷沅,我向你道歉来的。还是你对,我到前几天才明白过来。”

荷沅听了不由惊讶,青峦前几天明白什么?一年前还不够他明白的吗?可她懒得问,问了也没意思,即使现在青峦回头,她也不会回头了。这一年,她啃吃了自己对青峦的那份心。“那么久远的事还说什么?个人选择,有什么可道歉的。你坐着,我去厨房吃早饭。”说完便掉头进了厨房。

看着荷沅头也不回地进了厨房,青峦想跟进去,又觉得自己已无立场。而他又一向不像祖海会得嬉皮笑脸地放下身段,这时候只会手足无措地坐在客厅里发闷。荷沅虽说不用他道歉,可话语之间早就表明,她是不会原谅了。青峦觉得自己总之是对不起荷沅,他有必要当面向荷沅道歉。但道歉的结果,他心中竟然隐隐指望荷沅能原谅他,两人关系恢复当初。这时候他很明白了,他喜欢盛开,但更喜欢荷沅,以前总觉得荷沅是理所当然,但这次路上听祖海说荷沅与别的男孩出去玩,他想到从此将失去荷沅,才知道,荷沅在他心中分量之重,不是盛开可以比拟。也是,盛开是随风潜入夜,而荷沅则早已成为他的习惯。荷沅离开他,是割裂他生活的某一部分。

可青峦又觉得自己已没有资格要求荷沅回头,所有都是他咎由自取。

荷沅则是坐在里面,什么都没多想。一切已经是过去式,多说无益,还不如向前看。她心里巴望着青峦会受不了她的冷漠离开,可是她慢吞吞一顿饭下来,即使一粒一粒地数着五香花生米吃完一盘,还是没见青峦有走的意思,只得洗了碗出来,远远离了青峦坐着,也是不说。

青峦抬眼仔细地看着荷沅,见她晒得黑黑的,可健康红润,相信她过得挺好。“听说出去玩了?”“嗯。”荷沅惜字如金。

青峦讪讪的,但还是又没话找话:“去了哪里?好玩吗?”口气就跟以前逮着荷沅溜出去玩的时候一样。

荷沅淡淡地道:“不错,很开心。青峦,如果没事,我不陪你聊天了,我帮我妈干活去。”

在明显的逐客令下,青峦只得告辞。事后,荷沅的妈妈表态,这种事情当断则断,否则拖着反而暧昧。

一周后,荷沅回安仁里,师正应约上门送照片来。因为是早上,两人只有坐到书房北窗的酸枝木椅子上。看着照片,回想旅途中的快乐,两人唧唧喳喳有说不完的话。师正看到他画的画儿已经糊到宫灯上,而宫灯又已经挂到天花板上,看上去还真是象模象样,越发发誓要好好学习雕刻,一定得在荷沅的笔筒镇纸等上面刻画。荷沅倒是想到一件东西,从橱里面取出来给师正看,“你瞧瞧,这架紫檀灯座,怎么配上灯了才好,原来的据说是白如玉薄如纸声如磬的白瓷,可现在哪儿去找这种白瓷,要不给做上一只纸灯罩?你说,做得多大才好。”说着自己拿手比划了一下大小,“这么大直径,这么高,行吗?”

师正干脆从书桌上取了一张纸来比划,一边笑道:“不知道会不会是黄金分割的尺寸最好。直径与高度成黄金分割比例,但是灯座高度与灯罩高度似乎还是一致比较好。你有没有尺子?我干脆画一张立体效果图。”

荷沅欢呼着翻箱倒柜地找尺子,她久不用尺子,翻出来的三角尺还是高中用过的。师正拿起简单的工具和一枝铅笔便下手画效果图,荷沅在一边端茶倒水,非常周到。师正心想,古代书生的梦想,所谓红袖添香也就差不多了。

师正画了一张高度大于直径的柱形,又画一张最大直径大于高度的橄榄球形。尺寸定下,他画成素描一样,又是光又是影,让荷沅在一边看着只觉得两种都好看。最后两张都举起来一看,两人觉得前者比较传统,后者比较个性,如果有机会,那就两样一起定做,随心情轮着换。

中饭时间,荷沅没好意思留师正吃饭,师正也没赖着不走的意思,商定下明天一早趁凉快再过来玩,师正便骑车走了。荷沅站在大门口眼睛笑得弯弯地送师正,师正一步三回头。

转弯不见安仁里了,师正便欢快地吹起了口哨。这条比弄堂宽一点,比寻常马路窄一点的路他现在闭着眼睛都能走,未来两人各自去新单位报到之后,相信以后有的是机会在这条路上出入。

师正的口哨吹的是他常在萨克斯上吹的《回家》。一段未罢,又是一个转弯,眼看就是大路口。忽然不知哪儿窜出一辆自行车,正正地撞在师正的车上,对面骑车的人摔在地上,师正人高,一脚撑地支住了身子。师正回想一下,明明是那人眼睛不看路,那么大的路他不靠右走,愣是横冲直撞,但见那人已经摔地上,他嘀咕了一句“怎么骑的车”,便跳下来伸手拉住那人的臂膀,一把将他扯了起来,“老兄,没……”后面的话还没说,被他拉起的那人已经握手为拳,一拳揍了过来,正正地打中师正的鼻梁。

师正只觉得喉头一股甜腥,当即也不多想,抡拳打了回去。他长得人高马大,对方很快落了下风。但是很快,胡同口又窜出两个人来,加入对方的一伙,一起暴揍师正。师正独力难支,终于落了下风。艰难中,忽然旁边一辆白色车子开过,有人开窗说了一句:“适可而止。”师正顿觉身上压力消失,连忙抬头看去,见说话人一双轻蔑的眼睛随车滑出大路远去,而师正的头又被按下,连车尾的号牌都没看见。等车子开走,三个对手这才放开了师正,其中一个骂骂咧咧:“长点记性,以后再敢走这条路,老子跟你没完。”

老人事工作者洪青文在儿子师正之前便弄明白了事情的根源,但她有本事不露声色,三言两语安抚了儿子,甚至安抚闻讯打来电话询问的老爷子,查看儿子只是皮肉损伤,安顿儿子午饭午睡后,便一个人持着大阳伞来到“案发”现场。谁都不会拒绝一个和蔼可亲的中年妇女的小问题,尤其是大热天在悠长的知了声中闲得发慌的小杂货店主们。很快,洪青文便获得了一手资料,回单位展开调查。她一点都不觉得儿子挨打只是与人自行车相撞的结果。

师正午睡起来,看着镜子中自己鼻青脸肿的模样,心想这种样子怎么能去见荷沅,小小打架都会输,见面肯定会被这个柔道好手取笑。他只想竭力展示自己最美最强的一面给荷沅,明天可真不敢到荷沅面前自曝其短。可是,他多想荷沅。师正经过激烈思想斗争,终于还是操起电话给荷沅,他明天有事不能过去安仁里。但在听到荷沅失望的声音后,差一点立刻改变了主意。放下电话,一直考虑着要不要明天早上戴上草帽在安仁里现身,给荷沅一个惊喜。

但是,这个问题考虑到晚上妈妈洪青文回家,此后他再不考虑类似问题。

洪青文回家,带给儿子一张照片,照片中是一个目光炯炯有神的男青年,长像一般,但是精神。“你认识这个人吗?”洪青文问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她带来的那张小小一寸免冠照,而是一丝不苟地看着儿子的脸色。

师正一见照片,脑海中便冒出早上挨打时候身边缓缓开过的那辆白色汽车,“是他,他在车中说了适可而止,那三个人才罢手。”师正忽然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妈,是不是他是什么人?”

洪青文的脸这才瞬时变色。“果然,果然不出我所料。师正,你是大人了,妈说什么你先听着,然后你自己判断是怎么回事。”师正闻言点头,心中升起很不好的预感,一张青肿的脸满是紧张。

“照片上的人叫丛祖海,是客运东站那个批发市场的老板,目前还经营一家房地产公司,有一定实力。据我中午在你那个小女朋友梁荷沅住处周围调查,大家都反应,梁荷沅与丛祖海多年关系亲密,丛祖海经常在梁荷沅住处过夜,最近才过去少一点。这房子,是丛祖海一手买下装修打点。周围杂货店等人都认识这两人,说起来都对梁荷沅非常不屑。”

妈妈虽然没有把最后一句点出来,但师正也是明白妈妈字里行间的意思了。那就是,梁荷沅是丛祖海包养。依此推论,丛祖海当然容不得他与梁荷沅勾勾搭搭,所以才会纠集小流氓打他。但是,梁荷沅真是如此不堪的人吗?师正还真从来没有问过荷沅,她出色的房子她昂贵的爱好她充裕的零花钱等都是从哪里来。他只知道梁荷沅妈妈退休爸爸在工厂工作,她父母应该不可能提供她那么多物质生活保障。但是,梁荷沅肯定不是那种女人,在师正的印象中,那种女人应该是烟视媚行,而梁荷沅却是爽朗清新。

“不,妈,梁荷沅肯定不是那种人,我凭直觉可以保证。我伤好后会直接问她,不要相信道听途说。”可话是这么说,师正心中还是十足焦躁,恨不得现在就跑去安仁里拉住荷沅问个清楚。不,他不相信荷沅会做出妈妈所说的事,但他需要澄清,给妈妈一个交待,荷沅是个好女孩。这很重要。

洪青文了然地看着儿子,温言道:“不急,这事你康复后再说。我也不准备报警,这种事传出去对谁都不好听。你好好想想,别现在就冲出去,以免心浮气躁,反而解决不了问题。”

师正听着觉得妈妈的话有理,答应了。洪青文走出儿子房间,一张脸却拉得比马脸还长。儿子的心情她哪能不知,但是儿子怎可能是那种出来混的女孩的对手,儿子还太单纯,只怕什么见面问个明白的结果是儿子被更深地下套。那以后,等待师正的只有身败名裂了。洪青文平时都是理智温和的人,但事情涉及到她儿子头上,她与普天下所有母亲一样,成了带崽的母老虎。谁都知道,带崽的母老虎惹不得。

但是师正终究是没时间与荷沅当面对话,他的新单位来电让他提前报到,然后让他跟随新成立的装潢公司下到外省一个地级市展开一项全新大型装潢项目。以往,四星级以上宾馆装潢设计,甚至是施工,都请的是外资设计院和装潢公司,此次师正的新单位好不容易拿下一项内资四星级宾馆的装潢设计任务,他们需要人手去当地近距离展开业务,以便与大楼设计人员密切协调。师正只来得及与荷沅通一个电话,交待一下他将远行。师正想,不急,迟早水落石出的事情,又不是原则性大问题,等设计完成再与荷沅见面交流也不迟。

工作上手后,忙得不可开交。师正是个新手,又是个好强的人,怕被人背后非言他是靠关系才进的设计院,其实肚子里只有一堆草包,所以他干得分外卖力,心中唯一要求只有把工作做好。工作间隙想给荷沅打个电话,但是能打长途电话的话机放在领导房间,非常不便。终于找到机会,又是常常遇到荷沅外出。只有偶尔深夜下班出门找极其稀少的公用电话一用了。联络非常艰难。

荷沅很遗憾于师正那么快就得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去,这让她深感工作以后,那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了。所以便抓紧时间地拜访了一圈柴外婆介绍的老友,与他们招呼一声她要上班了,以后会走动少很多。又顶着酷热去省图看了好几天的书,发现一年不来,省图又添好书不少。只怕以后工作了也如师正一样忙,忙得连风花雪月的时间都没有。另外,她还抓紧时间看了好几场电影。

然后,荷沅也捱到了去纺织品进出口公司报到的时间。

那一天报到的有三个人,接待新人的是公司的办公室主任陈主任。陈主任是个一脸精干的中年妇女,虽然说话时候和和气气的,但一是一,二是二,非常清楚。可她虽然和气,三个新人一点随意不起来。新人坐在主任办公室的时候,不时有人进进出出,好奇地打量他们。一来二去,三个新人便猜出来了,那些人是借口办事进来观摩他们三个的。

然后,陈主任便将三人一起塞进一辆桑塔纳的后座,她坐前面,让司机拉着去人事局办手续。荷沅作为唯一的女生,当然是坐在门边。可她发觉大家伸出来的手一比,还是她的最黑。荷沅不由觉得好玩。

但是轻松的心情到了人事局后便很快被粉碎。同去三个新人,别的两个档案都通过了,唯独荷沅被告知,她的户口不在中心城区,文件规定不接受郊区人口。所以,她不能办理进入进出口公司的手续。荷沅很是疑惑,这怎么可能,当初还特意在春节全市应届大学毕业生招聘大会现场办理的手续,上面的章也是市人事局在招聘会所设办事点敲出来的,她寒假后交给辅导员,那时候辅导员也是火眼金睛把关检查,怎么可能会错?

荷沅虽然心急,但是据理力争,将招聘经过与市人事局办事员详细说明。但是办公室里进进出出都是新来报到的大学生,这个要表格,那个提问题,办事员听得三心二意,听完扔给荷沅一句话:“文件规定的事,我们也没办法,我们要照章办事。你的问题我们会再研究,半个月后你去你原籍所在县的人事局看看,看你的档案有没有转到那里去。来,你让一让,下一位谁?”

荷沅再想说,办事员已经不理她,后面排队诸人则是啧有烦言。她只得灰溜溜退了出来,一张脸涨得通红。这才发现学校里所谓的社会实践工作锻炼出来的伶牙俐齿没什么用。走到外面找到陈主任,灰心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还是陈主任看她脸色不对,先问了一句:“怎么,有问题?”陈主任多年媳妇熬成婆,最是八面玲珑。新人进门前,她早把这三人的底细摸清楚,知道荷沅是市政协常委的亲戚,老总要的名额,另一个是乡镇企业局长的儿子,虽然那孩子只有高专学历,只有一个底子最不硬,只是一家棉纺织厂厂长的儿子,看在公司经常用他老子工厂产品出口的份上才放他进门。所以陈主任知道荷沅是轻慢不得的。

荷沅点点头,将手头的资料交给陈主任,道:“他们说文件下来,郊区户口的不能进城。”

陈主任立刻心想,废话,即使有这种文件,荷沅的招用早就在人事局盖过章,那说明人事局早认可了此事,怎么可能临时又出现这么一个文件。肯定是借口。他们进出口公司热门得很,人事局这么克一把,不知道是想塞进个什么关系户进来。陈主任沉吟片刻,对荷沅道:“你这儿等一会儿,我进去问问。”

荷沅点头说“谢谢”,总算是看到一丝希望。陈主任办事精明,她总能问出什么子丑寅卯来。正是盛夏时分,楼道里即使阴凉,也凉不到哪儿去,荷沅一张脸还是通红,这一刻她想了档案被打到县人事局之后的结果。同时也很矛盾地想到,如果陈主任进去也被退回来,她是不是应该去找师正的妈妈?他妈妈不是说是市人事局的副局长吗?可是直接去找好吗?还是等师正电话来的时候跟师正说?但那样开后门可真不好意思。

总算等到陈主任出来,看到的却是陈主任一张又是凝重又是错愕的脸。荷沅预感到大事不妙,脑子一下“嗡”地涨了开来,迎着陈主任有点语无伦次地问:“陈主任,还不行?”

陈主任看看周围,皱着眉头将荷沅拉到一边,轻轻地问:“你好好想想,有没有得罪人事局的什么人?那边办事员说有领导吩咐,梁荷沅这个女生道德败坏,绝对不能放在涉外机构工作。”

“道德败坏?”荷沅本来已经通红的脸已经红无可红,只有红了眼睛。“这怎么说的,我怎么会道德败坏了?哪个领导说的?我可以去学校打证明来。怎么能这么说人?”

陈主任忙拍拍荷沅的肩膀,道:“冷静,冷静些。我建议你还是好好想想,有没有得罪谁,或者认识谁。你年轻,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知不觉得罪了认识的人。只要找对了人,有什么过节的,你道个歉不就好了?”

荷沅怎么冷静得下来,咬着嘴唇脑子乱哄哄地想了半天,还是认为从没认识过人事局的谁。“同学的妈妈算吗?可我都没见过同学的妈妈。”

陈主任可冷静多了,听出里面的端倪,轻声问:“同学妈妈是人事局做什么的?同学是不是你男朋友?”

荷沅几乎没经大脑就答:“还不是男朋友,只是比较要好。他妈妈在人事局做副局长。可是我从来没见过他妈妈。”

陈主任心说问题就出在这儿了,一定是男孩子的妈不喜欢这个女孩。陈主任不便点破,只是和气地道:“既然这样,你婉转一些把问题转达给你同学,如果是他妈妈,误会解释一下就行。如果不是,起码她妈妈与那个下命令的领导是同一个单位,彼此总要给三分薄面的吧。”

荷沅听着陈主任的话,觉得有理。但是她现在心中有个想法,会不会是因为师正最先说宋妍是他可能的女朋友,而现在又迅速变成是梁荷沅,他妈妈心中产生误会了呢?又或者师正不知道说了什么,导致他妈妈误以为她人品不佳呢?如果是这样,都不用找师正,这是很容易解决的误会,只要见了师正的妈,当面解释清楚就行,不用给师正添麻烦。她是不是个道德败坏的人,师正的妈还能看不出来?

荷沅一向是说做就做,当机立断的人,她轻声对陈主任道:“陈主任,我去找一下同学的妈妈,我不是道德败坏的人。”

陈主任本来想建议荷沅先找了同学再说,这时另外两个新人办完手续出来,陈主任只得打住,只轻声道:“你洗把脸再去。我们先回,有什么消息你打电话给我。”

荷沅点头,目送陈主任他们回去,才找地方擦了一把脸,拢拢头发,问了楼里撞到的办事人员,上楼寻找副局长办公室。查看该章节最新评论(0)正在加载……

二十六

荷沅没想到,一个市人事局有那么多办公室,眼花缭乱地找下来,终于找到一扇嵌着副局牌子的门。她敲了敲门,才推门,发现里面坐着一个男子,正吞云吐雾地看报纸。荷沅忙硬着头皮问了句:“请问,师正的妈妈是这个办公室的吗?”荷沅这时才发觉自己冒昧,怎么连人家妈妈姓什么都没搞清出,就敲门打听了呢?

办公室里的人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说谁呢,隔壁房间就是。”

荷沅忙道了谢出来,暗暗深呼吸三下,又敲隔壁一个副局长办公室。在里面一个女声说了“请进”后,她才开门进去。里面这个中年妇女就是师正的妈了,荷沅进去尽量镇定地道:“您好,师正妈妈,我是梁荷沅。”

洪青文缓缓直起身来看着梁荷沅,见这女孩子皮肤黝黑,并不见出众的漂亮,只有一双眼睛晶光闪闪,像是个聪敏人,不知儿子怎么会喜欢上这么普通的一个女孩,也不知为什么一个个体老板会包养这么一个不很漂亮的女孩子。她拿眼睛看了荷沅半天,却没让荷沅坐下,她也没站起来表示欢迎,只是冷冷地道:“梁荷沅!我知道你。不允许你进入涉外单位的命令是我下达的。你有什么话说?”

荷沅没想到师正的妈妈开门见山说出这种话,一点情面都没有,心中一下火起,虽然忍了又忍,还是不客气地道:“请问阿姨是怎么得出我道德败坏的结论的?工作分配是件关系一个人终生的大事,阿姨你这么做是不是不妥当?”

洪青文冷冷地道:“今天让你上门责问我,是我给你的一个机会,我做什么事都会让当事人知道得清楚。我儿子师正被丛祖海找人打伤,原因在于你的生活作风不正。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这个责任你自己担负,或者,我也可以选择报警。”

荷沅听了倒抽一口冷气,“祖海?打师正?什么时候的事?师正怎么了?有没有事?”荷沅眼中似乎看到祖海当年头破血流的模样,一颗心早吊了起来。真是祖海打师正?可能吗?

洪青文还是冷笑道:“祖海?叫得果然亲热。我儿子怎么样不劳你关心,你不关心我儿子才是我儿子的福气。”随即报了个时间给荷沅。心中还是冷笑,果然与丛祖海交往密切,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荷沅拨开脑子里的一团乱麻,恍然道:“啊,那天,师正从安仁里出来。”洪青文下了逐客令:“那就好,原因你已经清楚,你可以走了。烦请你以后远离师正。”

荷沅心中不断地有疑问冒出,怪不得师正那天以后说有事没法过来,原来是被揍了,可他为什么不说?现在他已经上班,说明受伤并不很重,可以放心。但这事真是祖海做的吗?荷沅心中有个小小声音回答:会,祖海会做,他在生气她说了二十八岁前不考虑感情,却又与师正走得那么近。如果她与师正交往下去,祖海还会不会一再出手?荷沅觉得对不起师正,怪不得他妈妈会拿分配报复她。既然这是事实,她不愿向师正的妈妈乞求宽恕,她只想说明问题,起码给师正一个交代,她现在还不能走。

“阿姨,我向师正道歉,但其中原因很复杂,与我有关,却绝不是因为我生活作风问题导致。你对我分配问题上的处置太过分了,但是我不会求你手下留情,相信有一天你会后悔。我会远离师正,不会再给他添麻烦。但是你必须收回对我‘道德败坏’的评价,你那是对我的侮辱。”荷沅虽然说得磕磕碰碰,可还是坚持着一边考虑一边慢慢地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洪青文倒是没想到荷沅能强硬如此,看着荷沅眼中隐约闪现的泪光,心中倒是想退一步了,可是想到那天儿子鼻青脸肿的惨象,心头怒火又起,起身拉开门,道:“你可以走了。至于一个人为什么会获得如此不堪评价,最好请反躬自省。我坚信我自己的眼光。小姑娘你也记住,举头三尺有神明,所作所为别想瞒天过海。”

荷沅见师正妈妈口口声声都是在否定她,把“道德败坏”的名头紧紧扣在她头上,终于忍不下火气,怒道:“我说了,你会后悔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你才要留意举头三尺的神明,没见你这样仗势欺人的。”

洪青文冷笑道:“我讨厌气急败坏的人,再见。”说完,便将门一关,理都不理荷沅。

荷沅真想把师正的妈拎出来当面粉袋一样地摔,但终究她不是个喜欢动手的人,只怔怔站在门外干咽气。憋了半天的委屈终于化作眼泪一滴滴地流了下来,她忙拿手巾擦干,不愿自己的狼狈样子被可能出来的师正妈看见,急忙离开回家。

回到安仁里,一个人躲在卧室哭了会儿,很快平静下来。有什么可以哭的,先把问题搞清楚再说其他。荷沅第一个先给祖海打电话。但是奇怪,楼下似乎傅姐正用电话。电光石火间,荷沅忽然明白,傅姐既然能第一次告诉祖海师正到安仁里的事,怎么可能会没有第二此第三次?很可能师正那天回家挨打,是傅姐报信,祖海派人埋伏的结果。不知今天傅姐又在说什么,但荷沅心想,第一需要还是先搞清,究竟是不是祖海做的好事。

再次拎起电话,已经可以听见提示声。荷沅心中冷笑,这么偷偷摸摸干吗,又在报告什么?她毫不犹豫地按下祖海的手机号码。很快接通。“祖海,X月X日师正从安仁里出去,是不是你找人揍他?”

祖海刚听傅姐报告说荷沅哭着回来,见问了然,肯定是她与师正出事了,很好。便非常肯定地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