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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荷沅吐吐舌头,做个鬼脸:“祖海,你滚雪球一样地赚钱发达,我坐享现成享受生活,我们各自精彩,平行发展,嘻嘻。”

荷沅的头盔上很快被祖海摘在手上的头盔敲了一下,“不求上进,还是大学生呢,书白读了。回去吧。”

荷沅跳上后座,忍不住腆着脸要求:“祖海,你的仓库离这儿远不远?给我去看看我的黄花梨屏风好不好?昨天提心吊胆的,我都没好好看清楚。”

祖海笑道:“你这闯祸精,做之前不想清楚,现在做都做出来了,还怕什么怕。今晚不过去了,我仓库那儿晚上灯光不好,给你一个地址,我明天会跟他们打好招呼,你以后什么时候想看什么时候去,白天才行。今天回去吧,我还要问你怎么买下的这些家具。”

回到安仁里,荷沅因为心头落下一块大石,轻松不少,于是详详细细跟祖海说她买下的宝物的好处,但是祖海不想听这些,大掌一挥,让她讲重点。荷沅的重点是屏风的精妙,而祖海的重点是讨价还价,所谓的各有侧重。

荷沅只得硬着头皮讲她谈价的过程,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祖海听了一定会大加指责,果然祖海听得很有微词。

“哪有你这样的,价钱还没谈,你先露出喜欢得不得了的底,不明摆着让人敲你竹杠吗?”

“什么,荷沅啊荷沅,你买菜去会不会将皮夹掏出来给人看了再动手?你露底露出你喜欢得不得了也就罢了,连钱袋子都要给人看,我没话说了。”

“哎哟,这什么宁老的,太损了,连活期利息都不放过,都不让你活命了吗?他儿子的命是命,你过日子就不要钱?”

“好吧,一万七千二多,荷沅你不知做了多大的冤大头。里面起码可以压掉五千块的水分。我明天找宁老说话。’

“什么?你和他签了什么?拿来给我看看。他妈的什么宁老,做人比贼还精,这么一签字画押,我除非叫小混混打上门去逼他把钱吐出来,哪里还能翻案?荷沅……,罢了,你说说屏风。”

“切,什么拿来给你看看,谁叫你透底说还有定期,知道你还有钱,知道你喜欢这种东西喜欢得两眼发直,他下套让你钻呢,这宁老真是老油子了。”

“宁老即使与济源公再什么肝胆相照,一万块钱的主意又怎么可能替老友那么轻率做决定了?一定是济源公先口头与他说了价钱,他往上抬一大截报价给你,你这傻瓜压了一万就算过关,还不知多少差价落入宁老这个老狐狸腰包呢。笨,笨就一个字。”

荷沅知道自己不会压价,但因为相信宁老这样口口声声说有缘才出手给她的人不会是奸猾之人,所以在他面前想什么就说什么,现在被祖海一分析,再一回想,这才明白,宁老从她道歉说不能买大件,但极喜欢小件想买时候开始,就因着她的痴心,一步步的下套引她往袋子里钻呢,还有一些细节没说给祖海听,这时候一回想,可不都是宁老狡计?最难得是宁老不动声色,做得天衣无缝,荷沅那时连同情都同情不过来,哪里还会想到可怜人其实也可以是条蛇?再想当时她背对着屏风不敢看的时候,宁老还一个劲地介绍屏风的好处,勾引她看上了撇不开眼睛,唉,姜是老的辣啊。

祖海见荷沅一张小脸全是沮丧,只得安慰道:“算了,好歹买来的东西是真货,又都是你喜欢的,比人家花钱买一堆没用的强一点。这次算是花钱买个教训吧,以后做事情动动脑子。”

荷沅哭丧着脸道:“我还以为宁老忍痛割爱,还说我是有缘人,再说他家可怜,没想到……,祖海,你们平时做生意是不是也是这样虚虚实实的?那不是还要头痛吗?”

祖海笑道:“对于生意场来说,宁老那种人算得了什么。他也就骗骗你这种没经验的人。我最初去北方时候也总是被人骗,但日子久了早练出来了。荷沅啊,不是我说你,以前都是青峦罩着你,什么事都不用你做,把你惯得本事没有,脾气老大。现在青峦要出国,你也该学学做人了,免得以后走出校门不知道怎么走路。这话你不爱听的话,就当我没说。”

荷沅听了低头咀嚼良久,这才道:“知道了。”她听得出祖海是为她好,而且祖海的思路她能接受。

祖海意味深长地看着荷沅,等她说出“知道了”三个字,他才放心,还好,荷沅还是要求上进的。否则一定眉毛一竖,说他歪曲事实了。“荷沅,明天我十二点过去你宿舍找你,带你去看看铺地的石头,我没事时候看了几家,等你最后拿主意。”

荷沅由衷地道:“祖海,谢谢你。我会在最短时间内把门窗设计好,好在王是观给了我不少照片。我上去做作业了。”

祖海笑眯眯地道:“不用上去了吧,我又不会打扰你。对了,这几天我单位里订报纸,我们安仁里是不是也要订几份?你给我列个单子。”

荷沅想了想在学校图书馆看的报纸,便抽出一张纸写出来,“本市的日报是要的,《北京青年报》一直很好看,都说广州那边开放了,我们几个师姐在深圳找工作了回来都说那里很有活力,我们订一份《羊城晚报》吧。高中时候妈妈订的《小说月报》很好看,也要订。祖海,你再给我找一本烹饪方面的杂志吧,我现在觉着烧菜很有学问呢。对了,还有《参考消息》,虽然不是很看得懂,但每次总能看到点不同的东西。再来一本《世界之窗》,里面的风俗都很好看。没了。”

祖海接过纸条,又在上面写了《足球》,然后看了一遍,又问:“不订大众电影啊,打扮漂亮啊之类的杂志吗?”

荷沅“啊”了一声,拍了拍脑袋,道:“有,我要订《世界时装之苑》,好喜欢它的风格。一二三四……九,祖海,订报纸的钱我出,因为几乎都是我要看的,足球我刚才忘了写,我正迷着范?巴斯藤呢,AC米兰的主将,他居然还会弹钢琴,即使穿着运动服都是绅士风度。”

祖海嗤笑:“你究竟是看人还是看足球?订报的钱你别与我争,我拿去可以报销。”

荷沅一想他可以报销,便不再说话,她一点没有去想,公司是祖海自己的,报销了还不是用的他自己的钱?

一晚上忙忙碌碌,直到睡觉躺下,才又想起下午与青峦的矛盾。青峦最终都没追出来,他是真放弃了。从此后,难道就各走各路了?荷沅一时很茫然,看着窗外的月亮睁着眼睛想了好久。但是,她终究也不肯折返回去,向青峦低声认错。她还是觉得自己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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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虽然大,食堂虽然有好几个,可总归是同一个校园,难保抬头不见低头见。为免见面尴尬,荷沅只好每天自行车上挂着饭碗上课去,下了课离开系楼远远地找一个食堂打游击似地吃饭,吃完不回寝室,就近找个教室看书做作业。又报名进了个拉丁舞学习班,荷沅很喜欢舞姿魅惑的拉丁舞,感觉卡门跳起来应该就是这种味道。于是荷沅一周六个下午没一个空闲。宋妍报的是芭蕾舞班的名,常在体育馆的隔壁房间训练,两人经常出双入对,比之以前青峦管着荷沅的时候要亲密多了。

十二月的天说冷就冷,快得就像人翻脸。一个多月下来,荷沅扭胯动作已经做得熟能生巧,但在一屋子年轻的女孩中间,也看不出高明到哪里去,年轻的腰身个个灵活如妖。舞了两节课的时间,浑身是汗,养得及肩的头发丝丝缕缕粘在出汗的脸上,但荷沅不急,只要出门在风中吹一会儿,很快便干。只是全身的汗,即使披上棉褛,风一吹还是透心的凉。荷沅的棉褛是在回安仁里路上的外贸店里买的,嫩黄的磨砂真丝面料,里面衬的是丝绵,轻薄软贴却很温暖,将帽子掀上一抽带子,寒气全挡在外面,似乎去北极都可对付。所以荷沅给祖海买了件深蓝的,祖海这几天总是穿着。

荷沅披上棉褛,才拉上拉链,宋妍已经在门口喊:“好了没有?快点,我饿死了,要到大门口买煎饼吃去。”

荷沅一边扣扣子,一边嚷着出去,“急什么,别害我扣子都扣不上。我想去浴室洗澡,你呢?否则浑身粘粘的睡觉都难受。我带着衣服来了。”终于只剩脖子那里的一粒扣子了,没法看见,扣起来最难。

没听到宋妍的回答,只听宋妍哀嚎一声:“死了,我被老莫出卖了。”老莫是宋妍的男友。

“有那么严重吗?老莫在哪里?我替你报仇雪恨去。”荷沅终于扣上最后一粒扣子,得意地将领子拍平了。抬起头,进入眼帘的居然是青峦。荷沅心里也哀嚎一声“死了”,可终于没出口,只是呆呆看着青峦,不知说什么好。他瘦了,按说出国是春风得意的事,可他脸上隐约可见胡子拉碴的,竟然有一丝颓丧。

宋妍大致听荷沅提起过她和青峦的事,见此知道事情严重了,两个人今天见面肯定有火药桶要爆发。她只得推推荷沅,轻问:“要不要我压场子?”

荷沅惊回神,忙道:“你先走吧,我一夫当关。”宋妍还是犹豫了一下,这才离开。走几步,回头看几眼,很怕青峦做出什么来。

青峦看着头上似乎还蒸腾着热气的荷沅,很想把她粘在脸上的几缕乱发整理到脑后,可没敢出手,等着宋妍离开了,这才看着她还红扑扑的小脸,微笑道:“荷沅,你这件衣服很漂亮。以前都没见你穿过。”

接触那么多年,荷沅似乎还是第一次听见青峦说这么不严肃的话,印象中似乎他从来没赞美过她的衣服。“今年冬天才买的,就在回安仁里路上的小店里买的。”荷沅只觉得胸口的一颗心嗵嗵跳得厉害,要不是有厚厚的衣服遮着,似乎都可以看见全身皮肤随着心跳颤动。青峦微笑,她笑不出来,她只有紧张。

青峦还是微笑:“安仁里装修得怎么样了?那边装修,你还能住吗?”

荷沅道:“泥水工、管道工和电工都已经做好了,现在在做木匠,木匠最慢。要不要过去看看?已经出来一点效果了。”

青峦欣然道:“好,我跟你去看看。我很快就要启程去澳大利亚,恐怕这一见,以后要很长时间不能见面了。”

荷沅正在推自行车,闻言不觉伤心,低着头眼圈红了。手一抖,自行车没站住,哗啦倒在地上。青峦忙将自己的自行车支住,帮荷沅将车扶起。起身的时候,见荷沅死死咬着下唇,两滴眼泪滑过脸庞,掉落到水泥地上。青峦隔着自行车呆住了,他今天千方百计从老莫那儿逼了口供过来找荷沅,想见见一个多月一直避着他的荷沅,以为荷沅会不屑一顾地走开,没想到荷沅听说他最近就要走却哭了。他一时不知怎么劝荷沅,自己的心里也酸酸的,离愁挂上眉梢。

荷沅掏出纸巾胡乱抹一把脸,轻道:“走吧。”接过车子,跳上便走。不过在前面骑得慢慢的,青峦骑上他的车赶上。两人都无话,人少的路段比翼齐飞,人多的路段一前一后,红绿灯前才停下互看一眼,荷沅却又速速避开。荷沅只是不明白,一直避着见青峦,为什么他要走了,正好合了她的心意离得远远的,看不见了,怎么反而伤心了呢?

很快到了安仁里,荷沅拿钥匙开门的时候,青峦左右环顾,叹道:“几天没来,都快变得不认识了。墙头的仙人掌和燕子花都是你的主意吗?很漂亮啊。”

荷沅打开门,嘀咕着道:“还种着韭菜呢,可都还细如牛毛,看不出来。里面也种了几棵花树,不过一看就不是老旧树木,一副暴发户模样。”

青峦跟进来,听见里面有木匠敲击声,便看了里面一眼,随即很职业化地打量了一遍院子里的花树,微笑道:“很难得的佛肚竹,种在门口很见心思。”

荷沅也是扯扯嘴角算是笑。“种了一院子的香花毒草,幸好以前经常跟你到处跑,知道哪里有什么好货色,基本上是熟门熟路找到了移栽过来。

青峦一一看过去,“栀子,腊梅,姜兰,草本夜来香,桔子还是代代桔?玫瑰,草兰做阶沿草有点奢侈,紫薇正好爬在大门上,珠兰过冬不容易啊,两棵桔子树?木槿不香啊,桂花还小。对了,你说的野青树……”

荷沅静静地在一边微笑道:“我已经查到野青树是什么了,原来是那么风雅的一种树,可惜冬天不得不包着草包御寒,很难看。两棵不是桔子树,一棵是柠檬,一棵是佛手,没挂着果子还真不容易认出来,这两棵高大,正好种地上。木槿是我从小就想种的。”

青峦略微思索了一下,笑道:“对了,你以前最喜欢拿木槿的叶子洗头。”

荷沅听了又是垂下了头,昨日能重来吗?“现在种的都是一些寻常可见的,等以后暑假寒假了再发掘一些稀罕的种上。”

青峦看着荷沅的头发跟着如云垂下,遮住她的脸,不知她是不是想起过去又难受了,忙道:“种棵茶树吧,不去修剪它,任它往高里长,新芽也是香的。”

荷沅与以前一样乖乖应了声“好”,忽然又觉得有丝异样,掩饰地转身走去房门,介绍道:“我这儿目标大,所以防盗很要紧,但看人家那种鸟笼子似的防盗窗很难看,我爸爸想出办法,用扁铜做成方格窗和窗框,你瞧,头勉强可以钻进,但肩膀是万万钻不进了。门也是,现在已经镶上玻璃,有人在家的时候打开木门只开铜门,正好采光良好。而且铜不会像铁一样容易生锈,材质又比较柔,接缝比较好一点。”

青峦想起以前与荷沅提起过的用单片机做防盗报警装置的事,显然是他爽约了,他有点尴尬地道:“铜的颜色很好看,不像常见那种金光闪闪的,是不是经过表面处理?”

荷沅道:“没有,这是经抛光的青铜,我爸知道这些,也是他看着做好的。要换成是我量尺寸的话,不知还装不装得上去。木门还没做,木匠先从楼上做下来,木匠的活儿最多,因为我不愿意用三夹板,实木的比较费时。”

青峦看向地面,“这种灰白的地砖和你房间的颜色配得挺好。”

荷沅点头:“是的,我看旧家具中红木配云石,颜色协调得那么好,所以想这种廉价大理石应该也不错,当然,这种石头的颗粒要粗糙很多,只能远看。我这儿不会客如云来,所以用大理石应该没有太多磨损。厨房和洗手间也一直延伸进去,没用瓷砖。不过厨房的台面用的是纯黑花岗石,洗手间台面用的是纯白大理石,台面当然要比地面漂亮一点。”

青峦见荷沅一直垂着头,流水帐一般地介绍着眼前的装修,似乎更像是说给她自己听。青峦早看见楼梯旁边靠墙放着祖海的弹簧床,看来祖海已从二楼搬下。青峦心中不觉安慰,但又有丝自责。他现在还有什么资格去管荷沅和祖海的事?见脸盆上面有字,便俯身看去,“American

Standard,美国标准?非常漂亮啊。”荷沅回答:“是啊,祖海说三星级宾馆都是用American

Standard的,也有用的是日本的TOTO,我选择美国的。还是从上海拉来的,楼上楼下两套加起来,都比我那套酸枝木桌椅价格高了。不过看了American

Standard后,回头看国产的就不入眼了,又小气又粗糙。”忽然想到这话说得会不会给青峦财大气粗的感觉,忙刹住口不说下去。

青峦没留意,只在心中埋怨祖海太大手大脚,慷荷沅之慨。但吃了一次亏,总算知道,荷沅已经不是当年的荷沅,未必肯听他的劝。他想了想,才道:“荷沅,一楼的砖头柱子挺碍眼的,怎么想个办法包起来才好。”

荷沅点头,跟着青峦走到大厅里面,“当中的柱子就用樟树板大致雕一下封住,这回请的四个木匠都是东阳来的,做得慢是慢了点,可手工很好。墙壁上的也是,本来是准备把树一剖为二,直接贴上墙的,取其粗犷,但那样一来费用要高很多,两套洁具已经害得我超支了。墙面还是准备用原来的石灰粉刷,不用涂料,自然就自然到底了。”

青峦字斟句酌地道:“很有意思,自己按照自己的意图布置自己心目中理想的家。呵,做楼梯要做好几天了吧?扶手要不要雕花?”

荷沅听得出青峦的小心翼翼,心中感喟,但当然也小心翼翼地回答:“细看下来,这幢房子有点不伦不类,说中式不中式,说西式又不西式,水泥石柱上面雕花,蜿蜒而下的西式楼梯,怎么看怎么与房子的整体格局不协调。但用中式陡峭的楼梯又很不好看,陈旧得发霉。只好依然用旋转楼梯,我准备用上雕花木扶手,尽量显得古朴一点也好。护栏与扶手都让别的木匠雕好了运来,祖海说这叫外加工,最后流水线上装配。这条旧楼梯可就走一天少一天喽。”

青峦忽然想到,与荷沅今天的见面,是不是也是见一面少一面?他不由看住稍微在他前面的荷沅,见她说话的时候一直没有回头,眼光只是漫无边际地在室内游走,说完了便垂下头,还是不看他。与以前说话时候拿眼睛眨巴眨巴笑视着他的神情完全不同。可青峦现在又不觉得荷沅这是如他所想像的那样轻视他了,否则她刚刚在体育馆前怎么会哭?难道其间有误会?但他又不知怎么问才好,难道直截了当地问“荷沅你有没有看不起我”?他自问这种话他说不出口,而且,他还确实背弃了很多对着荷沅信誓旦旦说出的诺言。他知道自己对很多事无能为力,所以又怎能要求荷沅非要高看他一眼?

青峦沉默了很久,荷沅也没搭话,只是领着青峦上楼。小心沿着楼梯走上二楼,青峦才吸吸鼻子,道:“用了香樟树了吗?很香啊。“

荷沅回头看了青峦一眼,会心一笑:“是,到底是行家,一闻就闻出来。因为有不少板壁破损,所以我把中间隔断的木板调剂到四周墙上,中间干脆新做到顶的香樟木橱隔断,我妈说香樟木做出来的橱放衣服不会蛀,不过主要是因为东阳师傅说木雕用香樟木比较好,不会变型。橱门也是这边的师傅给了尺寸,到东阳加工,到时与楼梯栏杆一起运来。橱门准备用浮雕,不镂空了,镂空的清洁工作太难做。我算了一下,正好是十二扇橱门,那就用十二时的花卉了。”

青峦微笑道:“学以致用,等这儿装修完,以后你看见木纹就可以判别是什么树了。不用看树叶和花。”

荷沅一笑:“是,说起来歪门邪道了一点,不过现在还真是那样,上回去买木料,我说那是落叶松,师傅说是樟子松,最后还是我对。现在能一眼看出的树木不下二十种。比如这所房间原来的隔断用的是很好的东北红松……”

“红松?现在只怕小兴安岭周围的人家都不大用红松做家具了吧?我上回跟屠教授去东北,大一点的上几百年的红松都已经被保护起来。日本侵占时候,不知被日本人拉去多少千年红松。”青峦大大吃惊。

荷沅这才真正来了点说话的兴致,捡来一把锉刀,微笑道:“是啊,原来看着这些板壁隔断和地板没觉得怎样,后来一位老师傅一说是红松,我先惊呆了,而且还是两公分多厚的木板,原来的主人可真阔气。所以原来缺损的地方只能用旧板去补了,否则用其他板材的话,时间久了肯定隔阂。我的房间已经整修好了,我带你看看朝西的本来准备给你的房间。瞧,现在只要拿锉刀或沙皮打一下,我就可以认出不少木头。”

青峦跟去,荷沅朝东的房间基本已经整修好,房间朝北已经安装了整套雪白的卫生洁具,现代化的东西放在古色古香的环境里,竟一点不觉得突兀。目前正做中间隔断的落地大橱。中间房间轰轰烈烈地修补地板和板壁。只有西边那个房间还没有开动。荷沅打开西边房间的门,笑道:“这几天我住这儿,反正被赶来赶去地住,灰很多,出去前都得拿塑料布罩着床。”边说,边找了西墙一块略微破损出小洞的地方,拿出锉刀开工,“这种洞反正都是要补的,得把整条木头剔下来换另一条完整的,所以锉就锉了。”

青峦笑道:“师傅那儿找一条换下来的不就可以了?干什么要自己动手?”

荷沅轻声道:“师傅有四个,他们已经撞来撞去嫌挤了,再说我上回猜树种挫败了他们,他们心中很不服气,见到我总是要起哄几句,我说不过他们。手艺人说话都很难听的。”

青峦点点头,但随即看出不对,“他们告诉你这是红松吗?红松的材质怎么可能这么疏松?锯末也很粗啊。”

荷沅更是吃惊,猛锉了几下,狐疑地道:“是啊,怎么这儿好像是杉木呢?”一边嘀咕着,一边找了北墙的破洞来锉,几下下来,便很明白,“青峦,这儿是红松了,你来看看。”心里不信邪了,又到南墙锉几下,还是红松,包括隔断和地板都是红松。

青峦看了几个新锉的洞后笑道:“以前交通没现在方便,可能运来的红松不够,主人又急着入住,最后朝西的墙只能用杉木代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