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明,顾爷的家人早起来给二马取净面水。侯爷也出来了,大家一同落座,然后用茶,又摆上酒来。侯爷喝了几盅,自己一拉梦太,出来说:“老兄弟,你不可今天与成龙出去。我看他印堂之上,发了暗透青,有一道赤线在印堂,把眉毛都穿过了。三天之内,主于杀人,过了才能解,这是一道杀气。你须要解劝解劝他,不准让他出去,在外边惹事。我要到后边去了。”梦太回到书房之内,见成龙自己抡手中刀,照着那古铜花瓶就是一下,只听“克嚓”一响,咕噜噜摔在就地。山东马说:“好哇,掉下来了,我非把他给接上不成。”梦太说:“你别闹了,我是瞧见你是用刀砍下来的,焉能接得上啊?咱们哥俩喝酒吧。”成龙说:“不成,我要去逛逛虎丘山,你跟我去吧。”梦太说:“不成,我肚腹疼痛,不能行走,我要睡觉啦。”山东马说:“你不去,我自己会去,何必费事。”自己又换上那玫瑰紫绸子汗褂,紫摹本缎中衣,玉色绸子袜子,大红缎子山东皂鞋,上绣三蓝套皮球儿,
夹着油绿洋绸大褂,裹着大环金丝宝刀,出离了侯府,一直望正西。方走到对河居门首,自己有心上虎丘山、姑苏台,又不认得,无奈自己
进了对河居饭馆。院内有天棚,天棚底下有四张桌儿,俱都是八仙桌。成龙落座,要酒要菜。方要喝酒,只见自外边进来了一个人,年约二十多岁,身高九尺,面如白纸,五长身材,丧门眉,吊客眼,身穿白绵绸短汗衫,青洋绉中衣,披着青洋绉大衫,青缎薄底抓地虎靴子,手中拿着一口金背刀,一个小小的包袱手中拿着进来。睁于那一双吊客眼,是白眼珠多,黑眼珠少,双睛努①于眶外,一瞧山东马,先把那眼睛一瞪,说:“跑堂的,你在哪里?给爷爷找一个座儿!”跑堂的说:“大爷,这边有一个座儿。”就在成龙的对过。那个人把那个刀望桌上一插,脚蹬着板凳,心里说:“仇人见面,分外的眼红。今天非得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才算完事!万不能与他善罢甘休!”眼睛瞪着山东马,说:“你吃吧!临死叫你落个饱死鬼。我今天遇见你,绝不能饶怒你!想逃走,是比登天费事!”
山东马成龙也不认得他,见他嘴里嘟嘟囔囔,不知所因何故。“真乃是一个半疯儿。我也不必管他,我自己要我的菜就是。”先要了一个拌肚丝,那个人也要了一个肚丝儿拌着。山东马说:“来一个烩腰片。”那个人也要了一个烩腰片儿。山东马要了一个五柳鱼、四喜丸子、葵花丸子,共合要了
①努——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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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回张忠虎丘山战众贼姜玉福建馆斗群寇
词曰:堪叹人生天地中,使尽了心机为利名。宝贵荣华花间露,好勇争强火化
冰。三寸气在千般用,一旦无常万事空。任君使尽了千条计,难免荒郊身被土蒙。
话说马成龙正在对河居吃酒之际,遇见了一个人,把手中刀望桌上一拍,说了好些个恶话,吓的众吃酒之人都不敢言语了。成龙把手中的刀,也照着桌上一插,说:“我也不是无名,白欺负我,你先等等!若不服,过来咱们比并比并,我可不怕这些个事!”那边那个人一听此言,说:“好哇!来,来,来!咱们去到了无人之处再说吧。”手拿金背刀,一直的望门外去了。成龙后面跟随。吓的跑堂的也不敢追,自己在铺内尽害怕。
成龙跟着那个人到了无人之处,成龙说:“我瞧你像一个‘合字儿’。”那人一听,说:“不错,你‘好俊招路’啊。我是知道你像个‘线上的’。”成龙不懂,本来他头一句,是与马梦太学的,一听人说:“好俊招路儿”,他说:“你才是‘抄路儿’。别玩笑。”那个人也笑了,说:“原来你是一个外行,我也不必多问,你姓什么?哪里人氏?”马成龙自通名姓。那人说:“原来是马大哥。我久仰大名,轰雷贯耳。小弟是陕西咸阳人,姓张,名忠,字大虎。我别号人称笑面无常。奉我义兄之命,前来这侯府下书。来到对河居,一瞧尊驾这个穿着打扮,我疑你是一个绿林中的英雄。今天一问,才知是一位大人。”成龙说:“张大哥不可这样称呼。你我自己兄弟,何必如是。”二人复又回来了,到对河居,二人在一个桌儿上落座,又把那边的菜都给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