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忙问医士是甚缘故,医士都说这是神志之病,药食难疗。宋江听罢,泪如雨下。
吴用上前止住宋江哭泣,便到林冲床头向林冲劝解了一回。林冲勉强点头,泪如雨下,只是无言。宋江、吴用各散去。次日,宋江又来看林冲。林冲仍然吐血,饮食不进,痿顿异常。宋江无言可慰,只得走回来,到了忠义堂上,与吴用及众头领商议退官军之策。又因林冲病情,也有些挂肚牵肠,说不出那心中的焦急。正是日月如飞,略眨眨眼不觉已有十余日,官军毫无动静,林冲的病日重一日,竟无起色。
这日,宋江正在忠义堂议事,忽报朱全、雷横自盐山回来。宋江急令进见。朱全、雷横一齐进来,与宋江及众人相见了。宋江开言问道:“近日盐山之事何如?”
朱全、雷横齐道:“仗哥哥洪福,盐山近日倒十分兴旺。缘邓、辛、张、陶四将都调开了那里,我们因得联络了蛇角岭、虎翼山两处人马,借粮屯草,招兵买马,重复整理事业。近闻大寨被兵如此紧急,小弟们却日在记挂。若非戴院长到来,说出后山小洞之路,弟等正无从进来。不识寨内情形如今怎样了?”宋江叹口气,将所有情形一一说了。朱仝、雷横都道:“如此怎好?”吴用道:“二位兄弟休要着急,小可自有调度。只是二位兄弟来得正好,就在寨中办事,不必回盐山去了。”宋江便吩咐开筵为二人接风。席间,朱全、雷横捧出一个大圆包来。众人启看,乃是一颗首级,细细一看,正是高俅。众人齐问何处取来,朱仝、雷横道:“小弟在盐山时,闻得这奸贼犯了事发配在沧州。小弟因与邓王二兄弟商议,起了兵马,去打沧州,活捉了这个贼来,照那年林兄长处治小贼的法儿处治了他。因想林兄长与他切齿深仇,特地取来与他舒气。”众人嗟叹不已。吴用道:“这颗头来得正好。林兄弟现在患病,大半由于旧时的怨气,难得二位兄弟取了这高贼的头来,何不与他看看,以解其闷。”朱雷二人忙问:“林兄长患了甚病?”宋江将王进辱骂的情由说了。朱全、雷横道:“既如此,这颗头与他一看,必定霍然病愈。”大众称是。
当时吃了酒饭,同到林冲房内。林冲卧床半月有余,仅存一丝一息,不能起床。
忽闻朱雷二人来探病,便勉强应酬了几句。朱雷二人齐道:“恭喜林兄长,有一件事,小弟们报得仇来。”林冲问是何事,二人便将高俅首级捧上道:“这是高俅的头,小弟如此如此取来,特为兄长解闷。”林冲一见,呼的坐起身来,接了高俅的头,看了一看,咬着牙齿道:“我为你这厮身败名丧,到今日性命不保,皆由于你!”
言毕,将头掷出窗户之外,掼为齑粉。林冲狂叫一声,倒身仰卧而绝。众人大吃一惊,急前看时,果然气息毫无,认认真真的死了。大众痛哭一场,惟宋江哭得个死去还魂。当时收殓安葬了,宋江仍与吴用等商议拒敌官兵之策。
却说张经略自掩没梁山头阵之后,收军回营,与贺太平、盖天锡商议,再按兵数日以观动静。见贼兵也不出来,张公便道:“贼人经此一跌,死守巢穴,不敢出来,当用何法以挠之?如今可将中、左、右三军,分派队伍,轮流攻关,四面迭击,方可集事。”贺盖二人称是。当时先将中军分为六队:张伯奋、张仲熊领第一队,邓宗弼、辛从息领第二队,张应雷、陶震霆领第三队,金成英、杨腾蛟领第四队,韦扬隐、李宗汤领第五队,王进、康捷领第六队,每队一万五千人马,按日攻打二关。每前一队攻关,后一队作策应,六日轮流,周而复始,移前作后。移咨左右军照样办理,云天彪、陈希真各领令讫。云天彪将左军分为五队:云天彪领云龙为第一队,傅玉、风会领第二队,毕应元、庞毅领第三队,闻达、欧阳寿通领第四队,哈兰生、唐猛领第五队,只留刘慧娘、孔厚在营中协理事务。这里五队轮日攻打右关。陈希真也将右军分为五队:陈希真领祝永清、陈丽卿为第一队,刘广、刘麒、刘麟为第二队,苟桓、祝万年领第三队,栾廷玉、栾廷芳领第四队,真祥麟、范成龙领第五队,每日轮流攻打左关。统计数十万大军,三面合围,轮日攻打。
梁山二关、左关、右关,枪炮轰阗之声,彻日不绝。惊得宋江面如土色,看着吴用道:“这事怎处?他分三面环攻,分明弄我三面防备,他却好乘我力薄之处杀入也。”吴用绉眉道:“还有那后面一关,他留出不攻,大有毛病。如今先传令教后关水泊军士小心防守,更派李应去守后关,侯健为副将,速去紧紧把守,这里再商议环应三面之策。”宋江依言,派李应、侯健去镇守后关,宋江、吴用亲去策应二关、左关、右关。可怜那宋江、吴用,弄得如热锅蚂蚁一般。忽听得右关被哈兰生、唐猛几乎攻破,便急忙去策应右关;忽听得左关被栾氏兄弟险些杀入,便飞速去顾救左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