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闻报,集诸将商议道:“数月前我闻知陈希真调来此地,我早料他必然来此生事,我所以曾教众位兄弟各处防备。如今他果然来了。那厮诡计多端,手下人多有本领,须得筹划个备御之策。”众人踌躇良久,只见邓飞道:“他此来必定藐视我们,如今我们先发兵迎上去厮杀他一阵,叫他也识得我们并不怕他。”马麟道:“迎上去也不是个道理,我们点起精兵锐卒,离城十里安营下寨,等待他来罢了。”
当时传令,教张横、张顺保守本城,林冲带领邓飞、马麟、王英、扈三娘,点起三万人马,出北门十里外纪侯桥,安营下寨。众人奋振精神,等待希真。希真大兵已到,闻林冲背城下寨,便相距二十里,也传令下寨。
林冲与诸将商议道:“陈希真距我二十里下寨,须用何法制他?”马麟道:“我们可阵后都伏精兵,遣将挑战,诱他过来。”林冲道:“甚是。但挑战须得上将前去方好。”言未毕,只见扈三娘立起身来道:“奴家愿去。”林冲许可。扈三娘便带三百名锐骑,直到希真营前挑战。正值娄熊在营前巡绰,见贼军到来,大怒,挺手中铁脊矛直刺三娘,三娘舞动双刀敌住。娄熊斗了三十余合,三娘卖个破绽,让娄熊铁矛直刺过来,攧入怀里,三娘将右手刀挂了,舒开玉臂,将娄熊尽力一扯,顺势卷过来,便拨马领那三百骑回转贼营去了。
官军大惊,一齐报入营里。希真大怒,众将齐要拔阵追去。希真道:“不然。
他既来挑战,那里必有准备。如今我也只须遣上将前去挑战,务要生擒一贼将,以便对调。”丽卿愿去。希真便命祝永清、刘麒领两枝人马,随着丽卿,以作后应。
丽卿带领三百锐骑,直到贼营挑战。贼营内王矮虎听说来了一个女将,喜不自胜,即讨差出战。三娘嘱令小心。王英一团高兴,一马跑出阵前,一见丽卿便叫道:“好女儿,我同你来好好的战一场!”言讫骤马冲去,与丽卿交马只三合,被丽卿右手摆开枪,左手轻舒粉臂,把玉矮虎提过鞍鞒,掂了掂,只一卷,已夹在怀里,拨转马仍回旧路。那些喽啰都惊散了。那矮虎吃丽卿把他头向前,脚向后,连一只右手仰面朝天卷住,那只左手却散着,便上来摸丽卿的下颏。丽卿大怒道:“你这贼还敢无礼!”便把右手的枪挂了,捉住矮虎的左手,往外只一拧,只听得胳擦一声,王英一声叫,左臂早扭出了臼捥,把来一并用力夹在怀里,毫不放松。半路上遇着祝永清、刘麒兵马,一同合队归营。到了中军,希真升帐,各将参见,丽卿把矮虎掷于地下道:“孩儿活擒了一个,不知是谁。”众将看时,只见夹得七窍冒红,已是死了。有认识的道:“这是矮虎王英,就是扈三娘的丈夫。”丽卿道:“啐!
这贱婢颠倒嫁出这一样东西。”便叫刀斧手来枭首。永清上前看道:“你们眼花了,是活的,说他死。”希真已知其意,上前看道:“果然晕转来了,快抬去后面将息,好去换娄熊。”
希真进帐,不多时,林冲遣人来下书,要将娄熊换矮虎。希真批:“天色已晚,来日一早阵上交换。”希真对永清道:“他矮虎已死,怎好去换?”永清笑道:“泰山放心,小婿自有妙法,医他活来。”便叫随营铁匠,连夜打造一枝铁杆,比了尺寸,鸡子粗细,下面分个八字脚,打好了眼,取副鞍鞒来,把铁杆直竖在鞍鞒上钉牢了。当夜无话,次早永清叫牵匹马来,那钉铁杆的鞍鞒背上三条肚带扣紧,取过那王矮虎的尸身,七窍的血都拭抹干净,仍与他穿着衣甲,反剪绑了,擎将起来,把那枝铁杆尖头往粪门里套入,插将进去,直通到胸口,两腿跨在鞍上,两脚套在镫内,又把条绳子吊住了两脚,兜在马肚下,扎抹好了。众人看那王矮虎时,直挺挺的骑在马上,倒了头,闭着眼,好似酒醉汉一般,把个陈丽卿笑得打跌,众人都不住的笑。丽卿忍着笑道:“头这般挂着,恐看出破绽。”希真、永清都道:“不妨,倒像害羞的模样。原是瞒他一时。”遂传令出阵。恰好林冲也引兵出来。
两阵对圆,扈三娘已在阵前。林冲在马上高呼道:“快把我王矮虎送出来,还你那娄熊!”对面陈希真立马阵前道:“你把娄熊与我看了,方肯换与你。”林冲叫把娄熊推出阵前,却是穿件单衣,散着手,步行出来。只见那边陈希真阵上放出王矮虎,反剪了手,骑在马上,低着头,只不做声。一声鼓响,娄熊跑回本阵。这边把那马加了一鞭,那马驼着矮虎,泼刺刺的跑出阵去。原来那马没人驾驭,竟叉到斜刺里去了。一个喽啰连忙带住,矮虎那颗头被马颠得往后仰了倒去。扈三娘大惊,忙赶上前,叫他不应,看时方知死了。扈三娘放声大哭,抱他却又扳摇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