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厚诊脉道:“不过明日寅时之局。”刘夫人听了,心如刀割,只是儿天儿地的痛哭。刘广、希真只搓手捻脚,没抓痒处。众人面面厮觑。刘广道:“女儿的病已是无望了,且丢过一边。我想卢俊义的兵屯我境北,我们何不大发兵马去攻击那厮。”
希真道:“我同你前两日不是亲去探看过的,他把守得铁桶也似,如何攻得。”
正在议论,忽报康将军回来。刘广、希真、孔厚都怀着鬼胎,不知吉凶祸福,齐出厅来。只见康捷提着个瓦钵儿进来道:“好了,仙丹到手也。”众人吃了一惊,忙问原委。康捷将瓦钵放在桌上,把那唐猛怎地打豹,范成龙、徐洛夭怎地捉参仙,得而又失,怎地亏得遇着了陈念义老师父指点,只取得参仙的血,我到了高平山,他们正才得手,细细说了一遍,“如今小姐贵体何如了?”众人听了,都大喜,看那玉瓶内,好似乳酥一般,清香扑鼻。孔厚大喜道:“有此异宝,何愁不起死回生,趁早安顿来与他吃。”
当时送到慧娘房里,取一只细磁杯儿,把那宝贝倾入杯内,刘广战战兢兢地捧了,递与女儿。那慧娘恐怕打翻,不敢用手去接,就着老子手里,一口口的呷完了。
孔厚又将现成预备的人参汤,倾入玉瓶内,洗荡得干净。倒在磁杯内,慧娘又呷完了。刘广放下杯儿,坐在外间,看他何如。房内寂然无声。得不到半顿饭顷,只见慧娘道:“妙阿,这仙药下去,真是甘露沁心,虚火痰涎都挫下去也。精神觉得疲倦,我许久不睡,且卧倒试试。”刘夫人便教那侍女慢慢的抽出身子,将慧娘放倒头来,搁在枕上。果然仙药不比凡草,不多时,下归元府,上达三关,追魂魄于已失散之后,复真元于无何有之乡,水火坎离,登时聚会,慧娘瞑目凝神,不一会儿就睡去。就中快活杀了孔厚,说道:“房内不可多着人,留一两个伏侍足矣。其余都出去,由他静睡。”众人依言,都到外面。刘夫人问道:“孔叔叔看这景象何如?”
孔厚道:“嫂嫂放心,他服药后能安睡,生机已转也,切勿惊动他。”
那慧娘这一觉,直睡至次日黎明还不曾醒。刘夫人轻轻的去摸了他一把,浑身冰冷,又惊惶起来,忙来同孔厚道:“不要竟是这般沉了去也?”孔厚去轻轻偷诊了脉息,说道:“不妨,恭喜嫂嫂,此乃真阳内敛,已是得手了。”众人听了这话,都欢天喜地。慧娘直睡到午末方醒,口里叫饿。刘夫人忙将人参粥与他吃了。慧娘坐起来道:“孩儿今日觉得神气清爽,与前几日大不相同,母亲可以放心也。”刘夫人道:“我儿,亏了众位叔伯出力救你转来,须要小心将息。”慧娘道:“孩儿前日正在二龙山办贼,母亲何故只管哭我?”刘夫人道:“你说梦话哩!你病到如今,何曾离床,几时到过二龙山。”慧娘想了想道:“怪哉!我前日灵灵清清地在二龙山,见那奔雷车都做成巨兽模样,又见白瓦尔罕造作火老鸦,飞上山来烧竹笛子,幸而天降大雨,烧不成功。怎说都是假的?想是我的真魂离舍也。”刘夫人道:“只为你往日用心太过,以致如此,还不静养!”慧娘应了。刘夫人出未与众人说起,孔厚道:“此乃神不守舍,亦可见小姐的尽忠尽瘁,真乃可敬。”
正说间,忽二龙山军报飞到,果说是某日贼兵用纸造成火鸦数千,内藏火药,齐飞集竹笆上焚烧,人不能救,幸天降大雨扑灭。所说的日子时辰,与慧娘所说无异。众皆骇然。那文书上又说,恐天晴后,贼兵复用故智,要希真商议良策。这话传入慧娘耳里,慧娘便请希真、刘广到榻前道:“既是这厮真用火鸦,此法不难,孩儿也会得。此法是用勾股法算定尺寸,恰好地位落在竹值上。但火鸦的两翅最无力,只能飞不能冲突,碰着东西便坠落地,再飞不起。我兵只须在竹笆前张挂罗网,火鸦自不能过。”刘广道:“须得铁网方好,军中一时间那里备得许多。”慧娘道:“不必铁网,只用丝绳足矣,现成的鱼罾兔网都可用。”刘广道:“丝绳遇火岂不烧了?”慧娘道:“用盐卤浸透,再也不能烧。况且那火鸦不落实地,不能发火。”
希真喜道:“此计妙极。事不宜迟,可速办回文,就教康中候去。”刘广道:“我看女儿的病渐渐好来,可知会云亲家,酌宜良辰,请云公子来做了亲,送他过门,好去破贼也。”希真道:“姨丈说得是。”当即发了回文书信,交与康捷去飞报天彪。这里孔厚用心医治,这番不比从前,那药帖帖灵验。不日,范成龙、唐猛俱到,闻知慧娘服了仙药渐愈,也甚欢喜。成龙领唐猛见了希真,说了来历,希真亦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