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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度记(76)

作者:(明)方汝浩

户拥金钉和兽环,槛横铁段如蛇直。

兽头飞瓦出千条,鹿角横木围三尺。

牛头左列做公差,马面右边为皂隶。

寒风冷冷似人号,阴气霾霾不见日。

他五人心下慌疑,进前不敢,退后不能。回头一看,那里是原来之路,左右又皆大水汪洋,只得坐地,彼此商议。郁富向郁贵说道:“兄弟,都是你向僧家,不信公门,这却明明公门,只是我等如何到此”郁福也说道:“阿兄,都是你说地狱何处,这莫非是地狱”郁禄也说道:“阿弟,都是你说老迈,这却是老迈的行境。”五人正说,只见十余个青脸獠牙鬼使赶将前来。一个喝道:“你们要老迈不走这行境,何不早念救苦慈悲世尊。”一个道:“家中也有两个救苦世尊,便是肯恭敬念他一声,也不得到这境界。”郁富乃问道:“列位,此是何处你们却是何人”鬼使道:“此是阴司,即名地狱。谁叫你干犯双亲,蹈了逆天罪过我们奉勘问冥司,特来提你。”说罢,两个押一个,绳索牢拴,扯拽前走。郁富乃泣道:“鬼使哥,我平日虽有一两句冲犯父母,却也无甚大过。”鬼使怒道:“人子见父母面上略带些不和柔气色,便入了不孝之罪,还说一句两句冲犯言语。”郁贵也泣道:“鬼使哥,纵我有一时误犯,却也念微末前程,放松些绳索。”鬼使怒道:“若说愚俗凡夫,不知误犯,还可哀悯;你有前程,故作误犯,该罪加一等。”那绳索越扯得紧。郁福也泣道:“望赐宽些,多奉些金宝。”鬼使大怒道:“汝等正为心地不明,父母弟兄分上,重利不顾义,被这金宝陷害,却又来愚弄我等。你哪里知道,我这冥司,金宝无用。”郁禄问道:“鬼使哥,怎么说金宝无用世间烧钱化纸,却在哪个项下”鬼使道:“这都是生入耳目,敬祖心赐,代代不忘。先世借冥资表这敬念。若是冥司有用,富家到底是富,贫鬼到底是贫。且要这金宝买值何物为人子的生不肯舍金宝供养生身父母,死后焚纸,金钱何用反造了恶孽。那佛祖要你这金宝也无用处。”郁富道:“依鬼使你说来,这金宝冥司无用,世人便不当焚修。”鬼使道:“汝愚不明至此,世人敬天祀祖,只看你心,不问你宝。你心无宝,不将出敬,故存你金宝玉帛。”

五人听了,心里略明。被鬼使扯拽,入了大门,走到一所官厅去处。抬头看厅上,有大粉匾,上写着“勘问冥司”。五人伺候一刻,冥司掌勘问主者登堂,鬼使押了五人,阶下跪着。司主取文簿一看,大怒起来道:“扶持乾坤,振场世教,专在五伦。这正大光明道理,你等如何背乱当押入十八层地狱,与他备受孽因,轮转到畜生之道,历劫不饶。”主者一面叫左右,押他五人下地狱,一面却把簿子点名,叫一声:“郁富,你为何只贪货财,不舍养亲粉骨碎身,不足以消这恶孽。”郁富答道:“小人贪货财是真,却也未尝不养亲,朝鱼暮肉,也曾供父母,如何不舍”主者道:“你供亲,实为自供。虽比那不供的罪稍减,但曾款客,以剩残之食食亲,致父母少有不豫之色。此与不舍养亲何异”叫左右押去。郁富又辩道:“即以款客之余养亲,胜如不养。”主者喝道:“你非贫子,安效家常不敬之罪难恕”叫左右押他入酆都地狱。却又点郁贵,说道:“你为何只知求名,不知荣亲馘首刳心,不足以偿这恶孽。”郁贵答道:“小子求名是实,名尚未就,如何荣亲”主者道:“你求名之念,一派要高官厚禄、治产荫子心肠,何尝念及荣封父母、尽忠君主”郁贵又辩道:“小子虽是有此心,却也未尝到此地。比如到此地,荣封父母自是有的。便是尽忠君王,也须成了名位。难道名位未成,便责我不忠”主者喝道:“人世遗孝于忠,忠臣出于孝子之门,你立心未入孝道,自知你扬名,不入忠公。这罪也难饶。”叫左右押入酆都地狱。却又点郁福名,主者怒道:“你欲安逸,劳苦二亲。”又点郁禄名,主者也怒色道:“你欲肥甘,不行视餐具膳。”又点郁寿名,主者犹色未解愠道:“你欲免三灾九厄,为何不行问安侍疾你这一行人,只图为已,不念生身。殊不知你爱富得贫,要荣反辱,只因不孝所招。不但利未得,名难就,这罪孽,倒天河难洗。”叫左右把这五人押人酆都,再察轻重,分派地狱。左右正才把五人绳索捆起来,只见吴厌、陶情这一种冤缠,齐齐跳跃出来,欢天喜地说道:“送了他们下地狱,我们又去世间,另寻别项。”正说间,只见半空中来了一个僧人。众人看这僧人,如何色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