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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度记(129)

作者:(明)方汝浩

天知地知,你知我见,

暗室亏心,神目如电。

曲清听了说道:“比如,师父说我有未改之恶见于面,这座间,可还有心窍中发出来的恶念在面貌上的”副师乃四顾在座的善信,个个一看,道:“众善信都是在家举了一个到庵随喜佛会的善念。”乃看着尚志道:“这一位善信,却比众不同,以理推看,必定是心窍中有一个大道理在念。”尚志听了笑道:“师父,你看小子是何大道理在念”副师道:“观你气色光彩,礼态安舒,似有才华在内而不矜,本来宽裕而不狭。你这世界内大着大着哩。且请问善信何姓何名”高尚志乃把姓名说出。只见舒乡尊在座,便跳起身来拱手笑道:“原来是贤弟,名重在乡国,老拙神交久矣。近日地方官长举荐出仕,却怎么来到此处”尚志只是谦让不言,却把夜来的小庙迷路的话说出,又说人家多有不明白的事,便说到曲清身上。只见曲清听了,说道:“小子正是曲清。近因在家没有个道路,辞了亲戚家门,欲远投一个相知做些生理,怎么我家有甚不明的事”尚志也只浑浑答应,随起身辞众,恐怕官长地方知他,又来聘也。那舒老见了尚志起身,便扯着不放,邀到家去了。这曲清那里远去寻相知,乃急急回家,按下不提。

且说怪物成精,岂是精偏作怪,只因世人做家主全要睡,到五更醒了时,把日间行过的事想一想,哪一件通顺,不伤天理,哪一件逆理,败坏人心。行过的若善,便依着做;若是恶,即便改。古怪,古怪,做善事就有吉神助你,做恶事偏有怪物成精。这畏泼的妻只因不贤妒泼,为丈夫的只该和好善化他,守着本份,安着义命,古怪,那妒泼之妇自然不是灾疾恶报,定是夭亡。畏泼不知安命,却娶个妖妖娆娆之妾。那泼妻又不自思,生来貌丑,已被夫嫌,却又妒泼。或是贤德如孟光,世间哪里都是王允,弃妻又去娶妇只因泼妻妒恶,家主又不正大,家中便一个狗子成精。这狗却如何成精只因泼妻气不过丈夫娶妾,妖心万种,妒念一朝,在那狗前嗟叹,胡言乱语。狗有妖气,再加恶积,乃成精作耗起来。遇着曲清见了泼妾美貌,动了淫心,他便变了人形,去调戏妾。不意毒饭吃了伤生,被畏泼埋于坑内。这狗得土气复活,钻出土来,依旧复了原身在屋,人如何知道他却又变这样,变那样。忽然在村外僻路看见曲清回家,这犬就变了畏泼之妾,迎上路去,叫声:“曲清哥”曲清见了,却认得是畏泼妾,当初出外辞她之日动了淫心,如今只因僧人讲了善恶,他却端正了念头。说道:“二娘子,如何在这僻路闲行”怪犬乃答道:“丈夫近日为件不明白事,把我逐回娘家,另叫我改嫁别人。偶因无事闲出,田间行走消闷。”曲清道:“有甚不坍白事”犬道:“只因大妻泼妒,诈言你与我有甚情由,你又在外,哪里分剖如今恰好遇着,在这僻路,且到那深林密树内,我与你叙个冤孽。”果然人心淫欲不胜正理,曲清惧怕神知,把这僧言牢记在念,又且正为高尚志说的家有不明白的事,一心要回家,他便正颜厉色起来,说道:“你这二娘子,怪不得人家休了你,皆因你不守妇道。我若坏了这心肠,万一人知,何颜与亲戚来往”正说间,只见一个白须老叟走近前来,道:“这个怪畜,如何迷弄正人”那妾地下一滚,变了原身,却是一只狗子,往林里飞走。这老叟也飞赶去。曲清惊疑回家,却好地方官长差人正来曲清家,唤他父兄去审。见了曲清,大家疑惑当鬼,把这情节说出来,同到畏泼家一证,又到妾家去讲,一齐到官。官乃叫地方把埋的曲清挖起来验。地坑内哪里有个埋人,却是一个空坑。官也难断,做了个立案,把众人赶散。畏泼到底疑妾,不去接她。过了多日,这妾苦守。

却说高尚志被乡尊扯到家里,盛席款等,暗地报与地方官长知道。官长忙排执事,亲到舒老家来。这日舒老正与尚志家门闲立叙话,只见远远:

彩旗红簇簇,鼓乐闹喧喧,

问道因何事声传接长官。

高尚志听了就要逃走,被乡尊扯住,再三劝说,方才允就。顷刻官长到了堂中,彼此各叙礼节,才把尚志鼓乐迎到他家。你看那村邻大家小户,长幼男女,拥拥杂杂,你道:“高官人学好行善,国王征聘他做官,真也应该。”我道:“他平日宽厚,便是做了官,也福国安民。”有的说:“他半生贫穷守份,今日却富贵到他了。”有的说:“他廉洁存心,便是做官也不贪财。”尚志到了家中,同了妻室,择日上任。却好本地官长举荐了他,国王就把他替了官长。到任管事,真也是贤能,一日行香,两日拜客,三日就坐在堂上,查国课可逋欠,囹圄可有冤枉,案头可有积下的未结事情。只见他赦小罪,省刑罚,销未完前事,禁后来弊端。却好查出畏泼这件未完,当即拘这一干人审,只见曲清备细说出这段情由。尚志乃问道:“往日庵间,说你有恶未改,想你就是奸淫恶孽。”曲清却说出林间僻路,狗变妾形,他尊信高僧之戒这段怪事。尚志大悟,随叫备祭仪到小庙拜神求笤。只见笤兆掷下,合了簿上笤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