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各省仓库钱粮,均应彻底清查。如有亏空,即行具奏。
并各省命盗奸拐重情,如有贪官污吏希图贿赂,故意出入者,一经察觉,或被告发者,亦照实具题,决不稍为宽贷。
各宜自爱,毋致噬脐!预告。
这告示一出,沿途州县无不心惊胆战。传递前途,以作准备。谁知这张志伯立法虽严,而行法实宽,只管打发家人预通关节,所过州县,勒要补折夫价银一万,照办则免盘诘,否则故意寻隙陷害。所以地方有司,莫不送财,以图苟免了事。
一日,巡至山东历城县地方。这历城县知县姓薛名礼勤,乃是山西绛州人氏,由进士出身,即用知县。为人耿直廉介,自从到任以来,只有两袖清风,并未受过人间丝毫财贿。阖县百姓,无不知其贤能,素有廉吏之声。这日接得前途递到公文,报称张国公奉旨巡察各省钱粮、官吏。并有私书,单道其中陋规之意。这薛知县乃是一个穷官,哪有许多财宝奉承与他?况且自思到任以来,并无一毫过犯,案牍清理,谅亦无妨,只备下公馆饭食夫马等项而已。
先一日,就有张府家人来打头站,带领二十余人来到县中,高声大叫知县姓名。这薛知县已在堂听得明白,心中大怒,只得走将出来相见。那家人端坐堂上不动,问道:“你系知县么?”薛公应道:“只某便是。”那家人笑道:“好大的县尹!
既知国公爷奉旨到此纠察,你为什么一些都不预备?直至我来,仍是这般大模大样的。你可知我家公爷尚方宝剑的厉害么?”
薛公听了道:“敝县荒凉,没有什么应酬的。只是夫马饭食,早已备下了,专等公爷经过就是。”那家人便道:“怎么这般的胡混,难道前途的有司,都没有一毫知会与你么?”薛公故意道:“前途虽有公文先到,亦不过知会预备快马迎送而已。”那家人大怒,骂道:“你这不知好歹的东西,故意装聋作哑。少顷国公到来,好好叫你知道!”说罢竟自去了。知县颇知不妙,只是不肯奉承,任他的主意便了。
少顷,张志伯领着一行从人来到,薛公只得出郭迎接。张志伯吩咐进城歇马,知县便在前引导。迎到公廨,张志伯坐定,薛公入见,请了安,侍立于侧。张志伯问道:“贵县仓库,可充足否?”知县打拱回道:“仓库充足,并无亏空。”志伯又问道:“县中案牍可有冤抑久滞不伸者否?”知县道:“卑职自莅任以来,案无大小,悉皆随控随问,并无久悬不结之案。”
志伯所问言语,不过是故意恐唬的,好待知县打点。谁知这薛公毫不奉承,对答如流。志伯心中有些不悦,便作色道:“既是贵县案牍无滞,钱粮充足,本爵钦奉圣旨,是专为稽查纠察来的。贵县虽则可以自信,然本爵亦须过目,方可复旨。就烦贵县立备清单,好待本爵查闻。”知县不敢有违,打拱道:“谨遵台命,待卑职回署,立着书吏开列呈上就是。”志伯道:“不须回去商酌,就在这里开注。”便令人取过纸笔,放在面前,勒令书写,不容迟缓。
薛公无奈,只得当堂写明。先把仓库钱粮开列,后把各房案件开注呈上。志伯观看,只见写着是:历城县知县薛礼勤,谨将县属管下仓米谷石开列。计开:天字第一廒,贮米一千五百六十九石零三升六合七勺。
地字第二廒,贮米一千二百三十二石二升七合八勺。玄字第三廒,贮米一千七百二十五石六斗一合一勺。黄字第四廒,贮米一千零七十三石零二合。宇字第五廒,贮米九百二十五石一升七合三勺。宙字第六廒,贮米一千零十二石零三合。洪字第七廒,贮米八百石零七升二合三勺。荒字第八廒,贮米九百一十二石三升三合七勺。
常丰仓谷石列后:东字廒,贮谷二千八百二十五石三升八合三勺。南字廒,贮谷一千石无零。西字廒,贮谷一千零五石二升九合一勺。北字廒,贮谷九百一十五石七升一合。上下中末四廒,每廒贮陈谷三百一十三石无零。库存钱粮:地丁银,除报销外,实存银三万八千七百五十三两六钱三分七厘。
各房案件开列:刑房命案未结共一十三件,已结共一十八件。兵房盗案未获共二十八件,已获共一十三件。礼房拐奸两案未结案共五件,已结案共一十一件。又户房婚案未结共一十六件,已结共一十六件。户房田土案已结共一十七件,未结案共二十一件。粮屯两房未结案共一十七件,已结案共八件。吏工两房并无未结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