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不可结,结了无休歇。
害人还自害,说人还自说。
总评:
哀哉吴胜,拚命于万马场中,得财于千尸堆内,满担而归。将奉高堂于白鬓,娶已定之红颜。一生家计,从此足矣。奈何漫藏诲盗,多饮伤身,顿使白头垂泪,魂依无定之乡;少妇悲哀,胆落金闺之梦。胜之孤魂果泯泯于陈氏之享,其能久耶?以孤客之刀谋孤客,以陈栋之刀刺陈栋。一物一件,加倍偿还。小二之死于狱,有余辜矣。
第三回李月仙割爱救亲夫
苦恋多娇美貌,阴谋巧娶欢娱。上天不错半毫丝,害彼还应害已。
枉着藏头露尾,自然雪化还原。冤冤相报岂因迟,且待时辰来至。
书生王仲贤,字文甫,年方二十五岁。他祖上祇因俗累,倒住在浙江安吉州山中,取其安静。他祖宗三代,俱是川广中贩卖药材,挣了一个小小家园。王文甫在二十岁上,父母便双亡,妻房又死,家中没了人。止有他父亲在日,有一邻友姓章,与伊父十分契合,一时身故了,家贫如水。文甫父亲一点好心,将出银子,卖办棺木盛殓殡葬,倒似亲人一般。留下一个儿子,止得一十二岁,唤名章必英,并无亲戚可投,就收留了他在家与仲贤伴读,故此王文甫早晚把他作伴。不期王文甫过了二十五岁,尚然青云梦远,想到求名一字,委实烦难。因祖父生涯,平素极俭,不免弃了文章事业,习了祖上生涯。不得其名,也得其利。就与必英在家闲住,心下想到:“年将三旬上下,尚无中馈之人,不免向街坊闲步,倘寻得标致的填房,不枉掷半生快乐。”
出门信步,竟至城东。祇见小桥曲水,媚柳乔松,野花遍地,幽鸟啼枝,好个所在!正称赏间,竹扉内走出一个二十二三岁美妇来。淡妆素服,体态幽闲,丰神绰约,容光淑艳,娇媚时生。见了王文甫,看了一眼,掩扉而进。王生见罢,魂飞魄散,心下道:“若得这般一个妇女为妻,我便把他做观音礼拜。”又伫立了一会,并不再见出来,怏怏而回。
事也凑巧,恰好撞一惯说媒的赵老娘。文甫迎着问道:“此处有个妇人,不知他是何等人家?”媒人道:“是了,那女娘三年前丈夫死了,守制纔完,唤名李月仙,年方二十三岁。公姑没人,父母双亡。并无一人主婚,祇是凭媒而嫁。人无男女拖带,倒有女使相陪,唤名红香,有十六岁了,倒也俏丽。待老身打听便了。”文甫听说,十分羡慕,叫道:“老媒人,烦你就行,妥不妥,专等你来回话。”那老媒道声何难,竟去了。
文甫一路上千思万想,自叫道:“祖宗着力,作成儿孙。娶了这个媳妇生男育女,不绝宗支方好。”恰好纔到家中,女媒随后已到。文甫道:“为何这等神速?敢是不成么?”媒人道:“实是烦难。说来可笑,他一要读书子弟,二要年纪相当,三要无前妻儿女,四要无俊俏偏房,五要无诸姑伯叔,六要无公婆在堂,七要夫不贪花赌博,八要夫性气温良,九要不好盗诈伪,十要不吃酒颠狂。若果一一如此,凭你抱他上床,还道:财礼不受的。”文甫道:“妈妈,别人你不晓得,我是这几件,一毫也不犯的。怎不能与他说?”媒人道:“我自然便说一毫也不相犯,仙娘十分欢喜。他道媒人有几十家,日日缠得厌烦,你快去与他家说了,成不成明日回话,故此急急跑来的。”文甫道:“相烦妈妈明日一行,虽不要我家财礼,世上也没有不受聘的妻房。”随上楼取了一对金钗、一对金镯,又取了三钱银子代饭,道:“妈妈与他甚近,恐明日又劳你往返,就送了去。明早成亲便了。”媒人取了道:“多谢官人。”竟自去了。一夜无眠。
次日,着必英唤了厨子,请了邻友,家中一应齐全。看看近晚新人轿已到家,夫妻拜下天地祖宗,诸亲各友,归房合卺。将近三鼓,酒阑人散,文甫上前笑道:“新娘,夜深了,请睡罢。”一把扯他到床沿上,双双坐下。文甫便与解衣。月仙忙松钮扣,即上前把口一吹,灯火息了。文甫与他去了上下之衣。正是:
两两夫妻,共入销金之帐;双双男妇,同登白玉之床。正是青鸾两
跨,丹凤双骑。得趣佳人,久旷花间乐事;多情浪子,重温被底春情。
鳏鱼得水,活泼泼钻入莲根;孤雁停飞,把独木尽情吞占。娇滴滴几转
秋波,真成再觑;美甘甘一团津唾,果是填房。芙蓉帐里,虽称二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