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宸濠仍回旱寨而去。到了旱寨,升帐已毕,又聚将而言曰:“水军得军师妙计,固已万无一失。但是陆军虽然即岸为营,仍宜格外小心为要。”邺天庆道:“末将当率领各将,认真操练,以期共成劲旅。”宸濠道:“操练团属用兵最要之事,孤看每营尚欠布置。孤意拟每营埋伏弓弩手二百名,计共二十四营。可挑选五千精锐,专充此事,以便敌人前来冲陷旱寨,有此弓弩手抵御,任他雄兵百万,也不能冲进营门里。可再多设擂木炮石,加意预备,不患敌人飞渡而来。”邺天庆答应而去。
此时,却早有细作报入王守仁大营而去。王守仁当即升帐,聚众议道:“宸濠现在又联舟为方阵,准备以御我军。但是我军驻扎此地,不能旷日持久,且贼军亦断不容我久扎此地。我不攻他营寨,他也要前来进攻。贼军团能联舟为阵,我军亦可如此办法,以便渡江而去与他对敌。所虑船只毫无,不必说联舟为阵,就便欲要渡河,亦不可得,这便如何是好?”徐鸣皋道:“便是末将亦早虑及此。欲渡江进战,非船不行。不知这逆贼许多船只,是从何处得来的?”王守仁道:“光景是他预先雇下,专为此事的。”大家正在忧虑,忽见营兵进来报道:“吉安府伍大老爷由南康来了。”王守仁一闻伍定谋前来,当即请入大帐。
伍定谋行礼已毕,即问王守仁曰:“元帅亦见逆贼结舟为阵乎?”王守仁道:“便是本帅正虑及此。因此间无船可雇,不能渡军而北,如何是好?”伍定谋道:“逆贼今联舟为阵,有此一举,逆贼死期将至了。”王守仁惊道:“贵府何出此言?某正以此为可虑,贵府反说他死期将至,吾甚不解谓何。”伍定谋道:“元帅所虑者又何谓?”王守仁道:“虑他这方阵不易破耳!”伍定谋道:“元帅以为可虑,卑府却以为可喜。愿与元帅言之,即知道喊不久将死了。”王守仁道:“便请一言,某当闻命。”伍定谋道:“元帅岂不闻赤壁鏖兵之事乎?时虽不同,而事则一律,岂非该贼之自甘就死么!”王守仁道;“贵府之言虽是,但某有谓不然者。赤壁鏖兵,幸有东风之力。今正逢秋令,西北风当时,逆贼现居上游,正当西北,我若纵火烧之,是自己延烧也。赤壁一役,何可效法?”伍定谋道:“元帅所谋,未始非是,但卑府已虑之熟矣。若由下游潜渡上游,绕伏贼后纵火,贼又何能躲避乎?此事不劳元帅费心,卑府已预募得轻舟百艘,为纵火计矣。来日当潜使六十艘来,为元帅调度人马;其余四十艘,卑府为自用。现在纵火之料,仍未备全,一俟齐备,卑府当于前三日使舟前来,并约元帅届期行事。卑府现在仍须驰回南康,调度一切,故急急前来为元帅送信。请元帅不必过虑,但传令各军,届期预备接战破贼便了。”
王守仁听了这番话,真是大喜,当下让道:“某虽身居统帅,其才智愧不如君,真个惭愧。”伍定谋也要谦道:“卑府不过一得之见,或者侥幸成功,何敢自居才智?总之均为国家公事,义不容辞。元帅又何必如此谦让,使卑府立身不安了。”王守仁道:“某非过谦,其实惭愧。”伍定谋又道:“卑府就此告辞。一经预备齐全,即遣舟前来,以便元帅督兵西渡。”王守仁道:“某当听候贵府来信,便即督兵西波可矣。”伍定谋告辞而去,王守仁相送一回,复又夸赞了一会,这才饬令众将告退。不知何日渡江去破方阵,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部分第165回 师成然罴大队南征 性本豺狼中宵行刺
话说伍定谋退出大营,当下潜渡南康。原来南康离南昌只三百里,兼程趱赶,不过一日一夜即到。伍定谋到了南康,当下即将预雇的大小船只一齐招集,挑选了四十艘,内装干柴、枯草,上加桐油、松香、硫磺、焰硝之类;每船拨兵二十,各带火种;令王能统带,将这四十艘实蒿灌油,暗藏于南康一带深港之内。其余即派令卜大武押着各船,陆续波往北岸,限五日后全行渡过,仍散布于各港内埋伏,听候调遣。分拨已定,只等纵火杀贼。暂且不表。
且说钱龙、赵虎二人各带了盘程,离了樵合,直望荆襄一带而去,上追御驾。一路探听,这日到荆紫关,听说御驾已将次行到,他二人即在荆紫住下等候。不过二日,只见荆紫关一带的往来行人,皆说武宗圣驾明日即到,于是六街三市,文武大小官员,皆纷纷预备接驾。沿途各家皆张灯结彩,摆设香案,以便圣驾经过,好去跪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