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又请了一班道士,在家拜玉皇大忤,以冀忤悔消灾。却好狄洪道因贪赶路程,又走入歧路,无处觅宿,但见这独家庄内隐隐露出灯光,狄洪道便思前去投宿,信步而来到独家庄上。正要敲门而进,但闻里面饶鼓声喧,讽诵之声不绝于耳。狄洪道也不管他里面所做何事,便向前尽力敲门。敲了好半刻,里面方有人答应。柴门开处,走出一个庄丁。狄洪道先向那庄丁拱了一拱手,因道:“某系过路之人,只因贪赶路程,错过止宿之处。又误入歧路,无处栖身。顷见贵庄灯火尚明,特地前来,敢求借宿一宵,明日自当厚报,务请方便则个。”说罢一番话,那庄丁道:“客官且请少待。某却不敢作主,须要回明主人,是否可行,当即回报。特恐今夜不便相留,那却如何是好?”狄洪道道:“敢烦请去通报一声,务与贵主人情商,暂借一宿,某自永感大德便了。”那庄丁也就转身进内。
过了一会,只见那庄丁同着一个五十来岁的老翁出来。狄洪道一见那老翁精神矍铄,相貌清高,迥非恶俗之辈,不禁暗暗羡慕。心中暗想:“这老翁光景就是主人了。”正要上前施礼,只见那老翁问道:“莫非就是这位客官住宿么?”狄洪道见问,赶向上前深深一揖,口中称道:“老丈在上,便是不才冒昧,敢借尊府暂宿一宵。”那老翁也答了一揖,又将狄洪道打量了一回,见他是个军官打扮,因问:“大驾由何处而来?为何迷失道路?”狄洪道道:“不才向在王守仁元帅麾下,充一个游击将军。只因现在奉命前往汉皋有一件公事,又因公事急促,不才不敢误公,贪赶路程,以致失了止宿之所,因此冒昧造府,敢请容纳一宿,明早当即告辞。不知老丈尚可容纳否?”只见那老丈笑道:“原来是一位将军,老汉多多得罪了。但是寒舍蜗居,似不足下将军之榻。好在止有一宿,简慢之处,尚望见原。”狄洪道见那老翁已肯相留,真是喜出望外,因谢道:“不才只须席地足矣,老丈何谦之有乎!”那老翁遂邀狄洪道进里,当命庄丁仍将庄门关好。
狄洪道走入里间,见是一顺三间茅屋,却似客厅仿佛,当下又与老翁重新见礼。那老翁让他坐定,然后彼此问了姓名,庄丁献上茶来。狄洪道正要问他的家事,忽又听得里面铙钹之声,接着又是讽诵之音。狄洪道便向白乐山问道。“敢问老丈,尊府今夜莫非建做道场么?”白乐山见问,因叹了一口气道:“将军辱问,敢不奉告,但是一言难尽,又何敢以区区琐屑,上演将军?”狄洪道道:“老丈有何为难之处,不妨细述。不才若可为力,亦可稍助一臂,必不袖手旁观。”不知白乐山可肯将情节说出,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部分第135回 狄洪道除害斩山魈 白乐山殷情留勇士
话说白乐山听了狄洪道的话,因道:“既蒙将军辱问,只因老汉生有子、女各一,女唤剑青,生得有几分姿色,近为山魈所缠,每夜到此缠绕不休。老汉又无法想,只得虔请些上人、羽士来家作法,欲退山魈,不意依然无用。近闻小茅山道士法力高明,因此去请到家建醮,以冀超脱。大拜四十九日玉皇大忤,已经拜了四十五日,还有三日,即可圆满。所以这铙钹声喧,即是小茅山的道士在后堂讽诵玉皇经忤。”狄洪道道:“既然如此,想令爱定能渐全愈了?”白乐山道:“那里全愈,还是依然。老汉现在也没有别法,只等这玉皇大忤圆满之后,能好更妙,不好也只得听天由命了。”狄洪道道:“老丈不必忧虑,既为山魈作祟,某可助一臂,为令爱驱除。但不知这山魈何时到此?来时如何光景?”白乐山道:“每日约在三更以后便来到这里,也并无甚动静,只有阴风一阵,风过处,便有个美貌男子走进屋内,但见这山魈别无异样,椎身后有尾约长尺余,此外宛然人形,惟妙惟肖,进入小女之房。据小女云,这山魈进了卧房,望着小女吹一口冷气,小女便昏迷不醒了。现在小女被他缠得骨瘦如柴,行将待毙。将军若能相助除了此怪,不但小女感激,老汉一家皆感激不尽的。”狄洪道道:“今夜曾来过否?”白乐山道:“现在尚未二鼓,还未到来。”狄洪道道:“既如此,某有一计可除,不知老丈肯从否?”白乐山道:“将军有何妙策,请道其详。”
狄洪道道;“老丈可将令爱即刻移住别处,令爱之床可让与小生暂住,某自有驱除之计。再请老丈饬令众庄丁,等山魈进房以后,即便把守房门,务要不放他出去,某当以宝剑斩之。我之宝剑却是仙家所授,无论是何妖怪,某只须一剑,他便迎刃而死的。但有一件,若还山魈与某争斗起来,老丈切不可惊恐,至要!至要!”白乐山听了狄洪道这番言语,却是半信半疑。狄洪道见那般光景,也知他有些不信,因又说道:“老丈勿疑,某如不能为,断不敢夸这大口。就请老丈赶紧将令爱移避他处,让某作个李代桃僵便了。”白乐山暗想:“且不管他,或者可以驱除也未可定。”当下谢道:“难得将军慷慨相助,老汉当即遵命。”说罢,便起身进内吩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