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蜃楼志(64)

作者:(清)愚山老人

我并将这话禀过尊翁定夺。”小乔自是喜欢。吉士仍往小霞房中宿了。明早叫家人支了银子,自己到盈库中去,先谢了必元,然后交代银子,并说明来春完聚之言。必元的格外殷勤,自不消说。吉士又拜见了归氏,方纔回家。必元即日缴进。老赫分付:“余银赶紧偿缴,倘故迟延,一定咨革”必元答应出来。

正是:暂救燃眉急,难宽满腹愁。

再说竹家兄弟那晚瞎赶了一回,转来细问茹氏。这茹氏只说自己睡着,被他三不知走了,又骂丈夫出了他的丑,寻刀觅索,只要寻死。理黄只得掇转脸来再三安慰,又赔了几钱银子,打发那帮捉奸的人,只把光郎埋怨。光郎道:“二嫂白白的丢丑,二哥又折了银子,难道就罢了不成我们软做不上,须要硬做。如今且各人去打听他的私事,告他一状,他富人最怕的是见官,不怕他不来求我。”这三人商议已定,天天寻事,却好海关盗案发觉,打听得老乌将女儿送与吉士为妾,晓得岱云必不情愿,一同到河泊所来。岱云病体新痊,回说不能见客。

三人说有要事相商,家人领至内房相见。光郎道:“恭喜少爷病愈,我等特来请安。未知关部的事情如何了”岱云道:“这都是我爹爹胡涂,我们又没有吞吃税银,如何着我们偿缴

就要缴偿,也还有个计较,何苦将妹子送与小苏,甚不成体面”

理黄道:“别人也罢了,那小苏是从前帮着小施与少爷淘气的,这回送了他,岂不是少爷也做了小舅子了,这如何气得过”

岱云道:“便是如此。我如今横竖永不到苏家去,温家的亲也断绝的了。我家应缴五万银子,爹爹是拿不出的,待我身子硬朗了,呈上这苏、施、温三家,叫他偿缴,也好消我这口气儿。”

光郎道:“这是一定要办的。少爷不说,我们也不敢提。少爷进呈,自然是关部,但要求他批发广府纔好。这南海县有名的钱痨,番禺县又与苏家相好,不要被他弄了手脚。我们也要在广府动一呈词,只因碍着少爷,不得不先禀过。”岱云道:“什么事呢”光郎道:“老爷将小姐送他,他不是个服中娶妾的罪名么这事办起来,他不但破家,还要斥革。也算我们助少爷一臂之力。”岱云道:“很好你们不必顾我体面,尽管办去。”四人说得投机,岱云畜他们吃了酒饭。

此时时邦臣已经买了许多货物回家,顺便带了端溪砚、龙须席之类,送与吉士。吉士收了,亩坐饮酒。席间说道:“闻得令爱待字闺中,我意欲替施大舅求亲,未知尊意允否”邦臣道:“大爷分付,晚生怎敢有违只是贱内已经去世,须要回去与小女商量。”吉士道:“施大舅婚娶的事,都是小弟代办,也先要说明了。”邦臣辞谢回家,对顺姐说道:“你年纪也不小了,今日我到苏家去,大爷与我求亲,你须要定个主意。”

顺姐道:“苏大爷怎样说来”邦臣道:“他说替施家大舅为媒,我已允了。”顺姐听说,再不做声,那桃腮上不觉的纷纷泪下。

邦臣急问道:“有什么不愿意,不妨直说,方纔喜喜欢欢的,如何掉下泪来”顺姐道:“孩儿并无半点私情,何妨直说。”

因将吉士躲在房中的事细说一遍。

邦臣道:“原来有些原故。那竹氏弟兄的奸险不必说他。你既没有从他,他自然爱敬你,怎肯屈你为妾况且他家中奶奶也不少了。施家有大爷作主,不比当初,人材又不村俗,一夫一妇很好过日,你不要错了主见。”顺姐沉吟半晌,也便依了。邦臣着人回复吉士,吉士便致意延年,替他择日行盘,一切彩币、首饰,费有千金,都是吉士置办。那行聘之日,都是苏家家人送来。街坊上都说时啸斋扳着高亲了。邦臣因竹家弟兄与吉士不合,没有告诉他,也没有请他吃喜酒道喜。

过了几日,那曲、竹三人早向广府告下一纸状了。这广州府木庸已推升了南韶道,新任知府从肇庆调来,复姓上官,名益元。两榜出身,居官清正,断事明敏。遇着那安分守己的百姓,爱如子孙;那奉公守法的绅衿,敬如师友;遇着那刁滑的棍徒、夤刺的乡宦、皮赖的生监,视如眼中之针,依法芟除,不遗余力。当下看这呈词:告状人竹中黄、理黄,为服中迭娶、灭裂名教,赐提讯究事:身兄弟向与贡生苏芳交好。今年正月,伊父候选盐提举万魁身故;讵芳不遵守服制,闹酒宿娼。身等忠告劝谏,芳都置若罔闻。陡于前月十八日迎娶河泊所乌必元之女为小奄,又于本月初五曰骋定时邦臣之女为妾。身等系道义之交,再三劝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