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气从来不自由,兴隆端在吉人游。
只今仰慕英雄下,脍炙应教百世留。
不说郑恩在孟家庄安身快乐。且说赵匡胤自从在木铃关与柴荣、郑恩分别之后,单身行走,往首阳山投亲。谁知此处连年荒旱,五谷不生,把草根、树皮尽都吃尽,真是:斗米开珠无处觅,烟消火灭有谁行?黎民受倒悬之伤,百姓遭饿莩之苦。有余的,宛转移挪,尚在迁延时日;那穷乏的,流离四散,觅活偷生,不堪其苦。后贤曾有一律,单道那荒旱饥民之苦云:
水旱江淮久,今年复旱荒。
翻风无石燕,蔽野有飞蝗。
桎梏惩屠钓,-巢迫死亡。
虚烦乘传使,曾发海陵仓。
当下匡胤往回数次,细细打听,方知姨母合家,从三个月前打叠起身,往汴梁投奔自己家中去了,因此扑了一个空,跋涉枉走三百余里。欲待回家,想那外省地方访拿这般严密,谅京城之中更加紧急,怎好归乡?欲要投奔关西母舅处安身,这木铃关如何得过?心下踌躇,进退两难。
信步而行,来到一个去处,只见前边有一群乡民,背上都驮着一口叉袋,从侧首山路里行来,望前而走。匡胤迎将上去,叫声:“列位朋友,你们袋里装的是何货物?可是豆麦,还是米粮?”众人见问,把匡胤上下打量一番,见他仪表非俗,口气又不是本处人,好像东京声口,不敢怠慢,便答道:“壮士,我们这里连年荒歉,粒米无收,那里有粮?”匡胤道:“既不是粮,还是什么东西?”众人道:“不瞒壮士说,我们这袋里,都是违禁之物,乃贩卖的私盐。”匡胤道:“这盐贩到那里去卖?”众人道:“别处难销,都要往关西去卖。”匡胤道:“到了那里,怎样价钱?”众人道:“此去到关西,一斗盐,只换一斗米。”匡胤道:“便是这等买卖,做他何益?”众人道:“一斗米到了这里,就换五斗盐哩。”匡胤道:“这也罢了,还算趁得些钱。”众人道:“往来贩卖,也只好糊口。像这等担惊受怕,却是没奈何,免不得为这饥寒两字,所以权做这等道路。”匡胤道:“养家糊口,个个皆然。但众位既往关西,为何不望大路而行,却在这山僻小路往返跋涉。如何过得关去?”众人道:“壮士原来不知,我们走的别有一个去处,可以偷过关头。”
匡胤听了别有路径,连忙问道:“不知众位还有那一条路可以过得此关?敢烦指教。”那众人见匡胤要问此路,叠着指头,不慌不忙,说出这一条路来,有分教:越过陷阱之关,投入魑魅之阵。正是:
路入崎岖终有路,神行暗昧岂为神?
不知众人说出何路,当看下回便知。
第十七回 褚元师求丹疗病 陈抟祖设棋输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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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曰:
寂寥村庙夜偏长,角技陶情待曙光。身染浮灾扶不起,黄冠,暗济丹药有余香。恍入瑶台观不尽,仙乡,掀怀博弈较谁强。彷徨一着争先失,须降,到此惟教笑满场。
右调《定风波》
话说那头家见匡胤与五人争论输赢,各相混打,即忙立起身来,把五人喝住,不许动手,便将好言相劝匡胤道:“方才四果头赖做巧儿,五点臭争是夺子,也便罢了。这龇牙臭委是好汉真输,再无勉强,论理,该把银钱照注给付他们,才是正道,何必怒闹相争?如或好汉银钱不足,只把一半儿分-他们,也便没得说了,直恁逼足了不成?”匡胤喝道:“你头家只顾怞头肥己罢了,谁要你出头多嘴,判断输赢?你便帮着自己伙伴,欺侮外人,将这软款话儿说我,想望打发他们。实对你说,要我赵匡胤分毫给付,万万不能,只等我的日后重孙儿手内,才有你们的份哩。”那头家说道:“是了,既是好汉有了日期,便是亲降纶音,再无更变。你们各奔前程去罢,待后期到,才可取偿。”说了这一句,只听得远远的山鸡遍唱,曙色初光。匡胤还待开言,忽听一声呼哨,那殿上的六人,转眼间俱都不见了。四下张望,杳无影迹,不觉打了一个寒噤,一阵昏迷,倒在尘埃,沉睡去了。
且说这赔钱的,乃是五个魑魅恶鬼。这怞头的,乃是监察判官。因符上天垂象,该应这五鬼托生混世,因此来至天齐庙,与这监察判官做了一路神祗,每常里作福作威,搅得这村庄上家家都怕,户户不宁。那众人就把这庄称为神鬼庄,又把这庙也称为神鬼天齐庙。后来搅扰得昼夜不堪,人人无可存身,只得四散而去,只剩下空空庄子。那五鬼与这判官等候太祖龙驾到来,他便设局引诱,要求封号。不期太祖说了重孙儿身上,这五鬼即当奉了御旨,各自散去。后来徽宗皇帝便是太祖的重孙,将半壁的天下与大金占去,就应在五鬼转世托生:一个是粘没喝,一个是二蟒牛,一个是金大赖,一个是娄室,一个是哈边痴。那监察判官转生秦桧。一边外来侵削,一边内托议和,遂把大宋江山,分了南北,皆因太祖今日赌钱之过。此是后话,不必赘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