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祁子富偶得风寒,抱病在床,祁巧云望空许愿,说道:“若得爹爹病好,情愿备庙烧香还愿。”过了几日,病已好了,却是清明时节,柳绿桃红,家家拜扫。这日巧云思想要代父亲备庙烧香了愿,在母亲坟上走走,遂同张二娘商议,备了些香烛、纸马,到备庙去还愿,上坟。那祁子富从不许女儿出门,无奈一来为自己病好,二来又却不过张二娘的情面,只得备了东西,叫了一只小船,扶了张二娘,同女儿出了北门去了。按下祁子富父女烧香不表。
单言罗府二位公子自从结义了胡奎,太太见他们成了群,越发不许过问,每日只在家中闷坐,公子是闷惯了的,倒也罢了,把这个赛元坛的胡奎闷得无奈,向罗琨道:“多蒙贤弟相留在府,住了两个多月。足迹也没有出门,怎得有个开朗地方畅饮一口也好!”罗琨道:“只因老母严紧,不能请大哥。若论我们这长安城外,有一个上好的去处,可以娱目骋怀。”胡奎问:“是甚么所在?”罗琨道:“就是北门外满春园,离城只有八里,乃是沈大师的花园,周围十二三里的远近,里面楼台殿阁、奇花异草,不计其数。此园乃是沈谦谋占良民的田地房产起造的,原想自己受用,只因公子沈廷芳爱财,租与人开了一个酒馆,每日十两银子的房租,今当桃花开时,正是热闹时候。”胡奎笑道:“既有这个所在,俺们何不借游春为名前去畅饮一番,岂不是好!”
罗琨看着胡奎,想了一会,猛然跳起身来说:“有了,去得成了。”胡奎忙问道:“为何?”罗琨笑说道:“要去游春,只得借大哥一用。”胡奎道:“怎生用俺一用?”罗琨道:“只说昨日大哥府上有位乡亲,带了家书前来拜俺弟兄三个,俺们今日要去回拜,那时母亲自然许我们出去,岂不是去得成了!”当下胡奎道:“好计,好计!”于是大喜,三人一齐到后堂来见太太,罗琨道:“胡大哥府上有位乡亲,昨日前来拜了我们,我们今日要去回拜,特来禀告母亲,方敢前去。”太太道:“你们出去回拜客,只是早去早回,免我在家悬望。”三人齐声说道:“晓得!”
当下三人到了书房,换了衣服,带了三尺龙泉,跟了四个家人,备了马,出了府门,一路往满春园去。
不知此去何如,下回便晓。www.xiabook.com
第五回 沈廷芳动怒生谋 赛元坛原情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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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那祁子富问锦上天道:“既是你相公代我小女做媒,还是那一家?姓甚名谁,住在何处?”锦上天道:“若说他家,真是人间少二,天下无双。说起来你也晓得,就是当朝宰相沈太师的公子,名叫沈廷芳。你道好是不好?我代你把这头媒做了,你还要重重的谢我才是。”那锦上天还未说完,祁子富早气得满面通红,说道:“莫不是沈谦的儿子么?”锦上天道:“正是。”祁子富道:“我与他有杀父之仇,这禽兽还要与我做亲?就是沈谦亲自前来叩头求我,我也是不依的!”说罢,把手一拱,竟自去了。那锦上天被他抢白了一场,又好气又好笑,见他走了,只得又赶上一步道:“祁老爹,我是好意,你不依,将来不要后悔。”祁子富道:“放狗屁!肯不肯由我,悔甚的!”气恨恨的就走了。
那锦上天笑了一声,回到亭子上来。沈廷芳问道:“怎么的了?”锦上天道:“大爷不要提起。先前没有提起姓名倒有几分,后来说起大爷的名姓家世,那老儿登时把脸一翻,说道:‘别人犹可,若是沈……”这锦上天就不说了,沈廷芳追问道:“沈甚么?”锦上天道:“门下说出来,怕大爷见怪。”沈廷芳道:“但说不妨。”锦上天道:“他说:‘若是沈谦这老贼,他想要同我做亲,就是他亲自来叩头求我,我也不情愿。’大爷,你道这者儿可恶是不可恶?叫门下也难再说了。”
沈廷芳听见了这些话,他那里受得下去,只气得两太阳中冒火,大叫道:“罢了,罢了!亲不允倒也罢,只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锦上天道:“大爷要出这口气,园是大爷府上的,只须吩咐声开店的,叫他散了众人,认他一天的生意,关了园门,叫些打手前来,就抢了他的女儿,在园内成了亲,看他从何处叫屈?”沈廷芳道:“他若出去喊冤,如何是好?”锦上天道:“大爷,满城文武都是太师的属下,谁肯为一个贫民同太师爷作对,况且,生米煮成熟饭了,那老儿也只好罢了,那时大爷再恩待他些,难道还有甚么怕他不悦?”沈廷芳道:“说得有理,就烦你前方吩咐店家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