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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阉全传(48)

作者:佚名

那人与进忠礼毕,坐下,问道:“请教贵处那里?尊姓大号?”进忠道:“小弟姓魏名进忠,北京人,因来东阿公干。请问尊兄上姓?”那人道:“小弟姓田名尔耕,本籍山西平凉。因在北京住久,只为有些薄产在此,特来收租。

敢问老兄在何处救舍亲的?“进忠又将前事说了一遍。田尔耕满面春风,极口称赞道:”这是大丈夫奇男子义气的事,是舍亲疑错了。“婆子道:”我女儿为人你是晓得的人,他却不是肯苟且的人,但只是传出去不雅相。“田尔耕道:”这是我家姨母。家姨丈当日在时积有数万贯家财,东平州里出名的傅百万。

不幸去世得早,未有子嗣,族中也无可承继,且都是不学好的人争告家财,将田产分与族人,止留下数百亩养老田。目今尚有万金产业,人家利其所有,都来求亲,家姨母意思只要招个好女婿养老。我这姨妹乳名如玉,虽长成十七岁,从来不到门前顽耍。不意有这异事。虽蒙老兄拔救,但他寡妇人家的女儿,当不得外人谈论。俗话‘舌头底下压杀人’,老兄高明之士,求详察。“进忠道:”令亲是富族名门,令姨妹是深闺艳质,须择门户相当的才好匹配。小弟是异乡人,且系官身,出身微贱,十分不称。“尔耕道:”‘千里姻缘使线牵。’怎讲得远近?看老兄这样像貌,愁甚么富贵功名。姨妹也可称女中丈夫,这也不为错配了。“

进忠低头不语。想起初救他时原是一团义烈之气,全无半点邪心。及见他生得端庄,又听得田尔耕说他家有许多田产,终是小人心肠,被他惑动了,故此踌躇不语。田尔耕本是个寡嘴夸诈之人,哪里真有这许多产业,见进忠不啧声,就知他有意了。遂笑道:“姨娘,你老人家且请进去,此事也不是一句话就成的。明日是个黄道吉日,好结婚姻。我亲到魏兄尊寓做媒,定要他成这事。”进忠才辞了起身,同田尔耕叫了牲口,别去。田尔耕道:“魏兄尊寓在何处?”进忠道:“州前。”尔耕道:“权别,明早奉候。”

进忠回到州里下处,天已将晚,见两个箭手在店里吃晚饭,埋怨道:“你两个怎么不等我?”箭手道:“我们醉了,跑了一会,獐子不知去向,寻爷不在,又怕关城门,故先回来了。爷在何处宿的?”进忠道:“我走到一个林子里,把獐子赶倒,被我捉住。醉中不觉月上,恐迟了,难得进城,寻着个人家借宿,请我吃酒饭,我就把獐子送他了。”箭手道:“便宜他好肚脏,店家取饭来吃。”进忠道:“明日再去院前探信,看可曾开门。”箭手道:“不必去,还未开门哩。

早间州里差人送节礼。也没有送得。“进忠道:”再等到几时?如今将近年节,怎么好?“箭手道:”爷还是一个人,我们还有家小,少长没短,年下是欠负的,都来催讨,一夜也睡不着。“进忠想道:”如今我要成这亲事,他二人在此也不便,不如打发他们先回去,倒也干净。“

遂说道:“却是你们比不得我,你们事多人众,我想你们在此无事,还恐老爷望信,不若我写个禀帖,先打发你们回去罢。马牌也把你们去,我回去时再向汪爷讨罢。”他两人千恩万谢,感激不尽。遂拿了马牌,到州里讨了马,次日五鼓起身,进忠道:“你到扬州代我致意陈少愚,说我不及写书子。”候他二人应命别去,进忠到天明,便将行李礼物收拾停当。

傍午,有三四骑牲口到店门首来,问道:“扬州魏提控可在这里?”店家道:“在里面哩。”叫小二进来报知。进忠出来迎接,田尔耕同三四个朋友入来,一一相见坐下。进忠道:“远劳下顾,旅邸茶汤不便,得罪,得罪!”

众人道:“客中何必拘礼。”田尔耕道:“舍亲多拜上,亲事务望俯从。”进忠道:“异乡微贱之人,怎敢仰攀?且是官身,事不由已,断难从命。”尔耕道:“昨已说过,不必过谦,这几位都是至亲,故相邀同来作伐。”进忠道:“小弟有何德能,敢劳列位下顾。”那三人道:“舍亲孀居孤苦,止生此女,每要招个好女婿养老,以图照应。女儿也十分精细。今见老兄仪表,真是天生一对,郎才女貌,足以相当。”进忠犹自谦让,尔耕道:“不必说,且到小庄权住,择个吉期,再到舍亲家入赘。”进忠道:“远劳大驾,屈到馆中少叙代茶。”尔耕道:“也好,就当谢媒罢。”遂同到馆中坐下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