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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阉全传(171)

作者:佚名

土木之功遍九垓,工师搜尽豫章材。

谁知至圣宫墙里,生出无端鬼魅来。

人见机户创祠,为首的做了百户,个个心动。其时文教中出了一个监生陆万龄,也思量要献媚奸权。一日,有个同堂的祝监生来候,二人谈起“监例壅滞,极难铨选,纵选也难得美缺。不如寻件事奉承魏监,图个出身倒好。”

祝监生道:“我辈要奉承他,除了建祠没甚事;若仍照外边一样,也不足为奇,他也只视为泛常。我们须上个条陈,说他德侔孔子,当配享黉宫,千秋俎豆,这才哄得动他,也才像是我们监生的公举。”陆万龄道:“他如何比得孔子?罪过,罪过!”祝监生道:“世上事有甚真假?但凭我口中说罢了。就说他坐厂而除东林,何殊七日之诛少正;预操忠勇而退边寇,何异一挥之却夹谷。且力除狡狯,朝野绝奸,屡变民风,别涂成化,素王德固垂于万世,厂臣功亦伟于千秋。况《春秋》只明一代之是非,《要典》却定三朝之功罪。你道这一说何如?”陆万龄笑道:“据你说,竟是居然好似孔子了?”祝监生道:“我原说的,好歹总出在我们嘴里。”陆万龄欣然叫小厮取纸笔来,祝监生道:“做甚么?若要做本,不难,只是一件,我们上头还有个管头哩。那监主林老头儿是最古怪的。你我又不是个官,这本不是可以竟上的,须要由通政司挂号。若被他把副本送与林老儿看,这事不但不成,反要惹他放下脸来说我们不守学规,变乱祖制,毁谤圣贤,要参革起来,那时怎处?别的宗师还可用钱买嘱,这个主儿是极难说话的,岂不惹合监人笑骂?那才是‘画虎不成’哩!”陆万龄呆了半日,道:“是呀!如此说,歇了罢。”祝监生道:“歇是歇不得的,须寻条路儿与魏太监说明,他必欢喜,那时通政司再拦阻我们,只说是他叫出的,通政司才不敢留难。命下时,就是林老儿也没奈何了。”二人说到好处,乐不可言,忙叫小厮取酒来吃。陆监生道:“毕竟魏家这条线索到哪里去寻?”祝监生道:“只求孔方兄一到,这门路就有了。”酒毕别去。

次日,祝监生来道:“所事如何?”陆万龄道:“夜间却想出一条门路来,可以不用孔方。有个朋友姓曹名代,现在魏抚民家馆。魏抚民与魏太监同宗。这事到可以托他通个信,这不是条线子么?只消本上带老曹个名字,他必认真去说。”祝监生道“甚妙!事不宜迟,恐为高才捷足者做去。”于是二人同到魏家来,见了曹监生,叙了些寒温,陆万龄道:“借一步说话。”

曹代道:“请后面书房里坐。”三人同到书房,见那书房到也幽僻。只见:

架上书连屋,阶前树拂云。

草生拳石润,花插胆瓶芬。

窗绿分蕉影,炉红沸茗纹。

短琴时遣兴,暖气自氤氲。

三人坐下,陆万龄将上项事细细说知,又道:“若得事成,富贵与共。”曹代道:“陆兄,这事欠通些,行不得。”祝监生道:“老兄若通得时,倒不做监生了。请教:如今拜义子,杀忠臣,哪一件是通得的?此事原是不通,如今不过且图目前,还讲甚么道学?”二人别去。

少刻,魏抚民回来,恰好出来与先生闲话。曹代便将此事谈及,抚民道:“这事倒是我家叔欢喜的,待我与家叔谈过,看是如何。”

过一日,抚民见忠贤,问安后,说些禁中的事体,又谈些外边感德的话。便说:“外面有几个监生,说叔爷功德高大,与孔夫子一样,当建祠于太学,与孔子配享,血食万世。”忠贤呵呵笑道:“咱难道便是孔圣人?罪过!罪过!不敢当。”抚民道:“据他们说起来,叔爷比孔夫子还高些哩!”忠贤道:“咱又不会教学,又没有三千徒弟、七十二贤,怎比得过他?”抚民道:“论起来内外大小文武各官,都在叔爷门下,岂不比孔夫子还多些哩?就是孔夫子,也没有这许多戴纱帽的门生。”忠贤道:“也罢,既是他们的好意,就叫他们上个本儿罢了。只是这几个穷秀才,哪得有这许多钱?咱要助他们些。又恐不像是他们感激咱的意思,你叫他们做去,咱自有补他之处。”

抚民回家,把这话对曹代说了,曹代便到陆万龄寓所来。他二人已是磨拳擦掌的等信,一见,便问道:“如何?”曹代道:“果然甚喜。”祝监生道:“何如?我说他必欢喜。”曹代道:“他又怕我辈寒儒做不起,叫我们勉力做去,他自然补我们哩。”祝监生道:“我们且逐步做去,待命下时,再设法科派。”三人好不快活,于是呼酒痛饮,合做成本稿,次日誊成要上。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