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贺人杰走了上来,向朱光祖说道:“老爷子!大人如此言语,你何故总是不去?可知我这肩头上中了那一箭,虽然未曾丧命,至今还未封口。说若因此丧了性命,我父亲英雄一世,半路之上,只留我一人继承宗嗣。那时老爷子也不代我报仇吗?你平时很为疼我,今日我为人伤害,又有大人如此相求,你竟不肯前去,忍令我这无父的孩子,吃人家暗苦,你平时亦是白疼我了。若是我父亲在日,何至如此?”说罢,站立在朱光祖面前,好像要流泪样子。谁知这番话说来,不但施公与黄天霸等人听了悲惨,反把个光祖与褚标说得哑口无言。心想:“贺天保在世那样英雄,江湖上谁不知道?现在只有这孤子,即使施大人不令前去,自己看人杰吃人家暗苦,也要拔刀相助,为其报仇,方不负‘义气’两字,而况贺天保与大众皆有交情,平时又疼爱这人杰,今日坐视不顾,不独负施大人的这番美意,兼又何以对得起天保?”故此听了此言,不觉悲感起来,十分惭愧。
褚标在旁看见,知光祖甚为作难,乃道:“万君召那人虽然古怪,但以大义相劝,未必始终不允,你我两人便去一走罢了。”光祖到此时也推辞不得,乃道:“非是我明作故意为难,有负大人的盛意,其实此人实难解说。既是你老情愿同往,或者两人以情相待,或肯前来,我们明日便去是了。”人杰见他已经答应,自是欢喜非凡。当时向他说道:“老爷子!你可要将他请来,不然我这一伤痕一天不好,那就不恨王朗同飞云子两人,专与你这老爷子作对了。里外你这胡须太长,爽性将它拔去,同你拚命。”这番话反把光祖说得笑起来。本来施公最喜人杰,见他说了此言,虽是戏言,却比自己亲说的愈加切实,乃道:“人杰,你也休得无礼。老英雄前去,自会将万英雄请来,何容你在此乱说。”当时便命人摆酒,请朱、褚二人上座,为他送行。
两人道:“大人初回此任,我等礼合具酒奉敬,为大人洗尘。乃寸意未伸,先叨厚惠,岂不是倒来么?”当时逊谢一番,大家坐下。朱光祖说道:“此去海州虽不远,但琅琊山一事,此非数人可以破得。殷龙老英雄在家,而且他令郎、令嫒,俱有一身好武艺,出色惊人。若能请他到此,随后借重甚多。不知大人意下如何?”施公道:“本院久有此意,且殷赛花与人杰新婚未久,便随本院赴京。此时正思念人杰前往,一则使殷老英雄与佳婿聚会,二则将赛花接到淮安,使他夫妻完合,好侍奉他母亲。只因各事纷纭,未计及此。且候老英雄赴海州去后,本院使人同人杰前去便了。”人杰听了此言,自是欢喜不尽。天霸亦甚欢喜。当时彼此痛饮一番,席散而去。朱光祖向施公说道:“不知大人可有书信么?”不知施公意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480回 回衙门激说朱光祖 问路径打倒王大拳
却说朱光祖与褚标席散之后,问施大人可有书信带往海州?
施公道:“本院岂可无情?人既不能前往,简帖复又不周,岂不令万英雄怪我?老英雄且请回衙安歇,本院少顷写就,命黄贤弟带回如何?”朱光祖道:“如此,某等前去,便可措词了。明早动身,不再来院请示,俟万君召如何回答,再来禀明。”
当时与褚标两人就此告别,带了人杰,一同回总兵衙门。此时张桂兰与贺人杰的母亲,见朱光祖、褚标两人到衙门,一天未曾回来,正在家里盼望。忽见两人一同走了进来,张桂兰连忙问:“老爷子!可是今日吃醉了,睡在施大人那里胡说连天么?不然何以此时才回?”朱光祖笑道:“我倒未曾胡说,偏为这小猴狲说了一番,惹下这件事来,叫我如何办法?”张桂兰就忙问何事,褚标只得将施大人请他到万家村的话说了一遍。张桂兰道:“这事实是难说,即如我父亲回去之后,至今连信息俱无,把个凤凰岭以他为养老的所在,听你有何大事,他不但不肯出来,连好歹一句话皆不开口。万君召叔叔也是如此古怪,此事确实难行。但施大人如此盛情,贺贤侄又是个年幼的孩子,怪可怜的,吃了人家的暗苦,免不得你老下一番说词,将他请出。好在你老口舌便利,虽然这题目难做,尚不至惹人笑话,说你全无用处,连客皆不会请。”朱光祖听了此言,不禁笑道:“你看你这张利口,先将你父亲说得古怪,同万君召一样性格,不肯出来,露了自己脚步,怕人批驳于你;然后用这派话头来激我,总要将他请出,不然羞也羞煞了。可是你这利口,我也不同你辩,但愿黄贤侄出外十年,终日与那些男子英雄打仗,不回来同你交锋,那时你也就要念佛修心,不说这刻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