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公见说,心中大喜,便和颜问道:“本部堂且问你,尔叫什么名?在哪里削发?既有这身本领,为何要做和尚?既做了和尚,现在哪座庙里?又为什么不拜佛参禅,反来做盗,行刺本部堂?看你倒也是个好汉,恐怕也是受人指使罢?你且从实说来,本部堂定不难为你的。你若不尽情吐出,本部堂可是不容情了!你说出来,本部堂从轻释放你。好好儿讲。”智亮在下面见了施公和颜悦色,并无一点难为他的话,心中想道:“咱何不尽行招出?不使皮肉受苦,或是还可得些好处。那黄天霸当日也是如此,咱们是尽知道的,并非他谎言。咱说出来,若他高兴,也可以赏咱的功名,咱何必不招呢?”正要向上招,复一想:“咱不要上了他的当。仔细想来,他这些话,分明是来骗咱的。咱若招供出来,给他得了实情,一定带人前去毁庙。将咱师兄弟捉住,到后来一并问罪,哪里还有什么好处?这不是梦想吗!咱可不要错打了主意,还是不招的好。”
因又大声喝道:“施不全呀!咱师父几乎上了你的诡计,你这番话,分明是骗咱的口供。若咱实供出来,你又不是如此了。咱何必被你骗,害了旁人?咱是不招的,前后总是死,听凭你这赃官便了。”
施公见说,顿时勃然大怒,将惊堂木一拍,口中骂道:“好大胆的贼秃!本部堂先看你是个好汉,有心提拔,不肯加罪,只要你说出指使的人来,就免你的罪。哪知你怙恶不悛,反把本部堂的美意看坏了,实属不法已极。拖下去,先打二十大板,然后再问。如若不招,再看大刑伺候。这是他自讨苦吃,怪不得本部堂狠心了。”说着,即望黄天霸使了个眼色。
天霸会意,正要过来,忽听两旁下役吆喝一声,来拖智亮。天霸赶着拦道:“你等且慢拖他,待本镇再劝一番,好使他知道。”因即走过来,便即设身处地将自己行刺的事,一直至今,如何待他厚恩的话,又劝了智亮一遍。又道:“大人从来是不撒谎,你放心罢。你若将细情招出,大人包管有好处与你。你若不信,本镇可代你做保。在本镇看来,还是招的好。”智亮道:“你这小子,也尽为骗人,谁信你的话?”天霸道:“你若不信,不干我事,只要你受得住那等夹棍拶子!此时尚可来得及,只要你吐出实情,大人面前,咱就代你做保,亦未为不可。你从实说来罢。”智亮听说,又向天霸道:“咱也不上你的当。你这小子,但图自己功名,不顾当年之义气。逼死义嫂,杀死义兄,谁似你这无义气的种子。或剥或剐,咱自现成。若要使咱招供,咱也不知道什么叫做供,只知道义为重。咱告诉你实话,咱的同类多着呢。”说着,又向施公道:“施不全你若将咱斩了,便二十年一过,又是一个好汉,也不算什么。而况咱自有兄弟们前来报仇雪恨。你小心便了。”说罢,复大骂不止。
施公此时,真是不能再用骗功了。只得喝道:“尔等速将这贼秃拖下去,重打四十大板,然后再问。”下役答应,即刻将智亮拖下来,一五一十,用足了劲,打了四十大板。足打得皮破肉绽,鲜血直流。施公又命将他推上来,问道:“你招是不招?”智亮道:“你不过打咱这板子,咱早已说过,连杀头也不怕,这板子就算事了么?咱不知道什么招不招。你这赃官要打,再重重的打一顿,咱若讨饶,就算不了是个好汉。”施公见说,又命抬夹棍,下役答应。顷刻将夹棍抬上,把智亮翻倒在地,将夹棍在腿上夹起,两边人拉定绳索,只听施公示下。施公又问道:“尔招是不招?”智亮道:“你这赃官,怎么这般罗嗦,要夹便夹,不必多问了。”施公又命:“快夹起来。”一声未完,下役答应。顷刻将绳子一收,只听格噜苏响,早将智亮的腿几乎要夹断了。此时智亮已昏晕过去,施公命且松下,叫人取了凉水,在智亮脸上喷了一口。智亮醒来,施公又问道:“招是不招?”智亮还是熬刑。施公又命:“将他那一条腿再夹起来。”下役答应,即刻又将那条腿又夹将起来,照前一样。智亮此时已不能再熬,心中悔道:“咱早知如此,有此厉害刑法,不如招了。事到此时,咱若再不招,还不知道有什么厉害刑法呢!不如招罢,以免皮肉受苦。”心中想罢,大声呼道:“施不全你松开来,咱告诉你便了。”施公见他招了,便命人将他松开来,好使他从实说来。这才是个:“民情是铁,难逃官法如炉。”毕竟招出些什么话来,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