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黄天霸,自受施公用了激将法,他便往各处明查暗访,缉那盗御马的强人。先在附近一带州府县、城乡内外留心访查。
一连访了三四日,并无消息。又亲往酒楼、妓馆查访一番,仍是终无消息。这日,走到海州一座酒楼,这酒楼名叫醉白楼,乃是海州城里第一座有名的酒楼。是凡绅商仕宦经过海州,无不到此痛饮。更有一种自酿美酒,名唤玉壶春,此酒甘美出奇,比那玉液金波尤胜百倍。而且物美价廉,每两只须大钱六文,只要将此酒倾在杯中,固然酒花错落,颜色动人,那一种芳香,尤足动人,不饮而醉。及至饮在口中,不但香沁心脾,还可使浊者能清,迷者能悟,所以此酒有如此妙处,这酒楼因此生意之盛,亦甲于海州。真是“座上客常满,杯中酒不空”。闲话休提。黄天霸上得酒楼,就向南窗子口拣了座头。当有小二上来问道:“老爷还是一人小饮?还是请客?”天霸道:“咱便小饮。你这店内有什么下酒的时新小菜,及顶好的美酒?”小二道:“你老爷若问小菜,俺这店中最时新的,是竹笋、鳜鱼;此外鸡鱼肉鸭,无不俱全。还有牛肉脯、鳝鱼丝,听老爷点用。若问好酒,小店最出名的是玉壶春。”天霸听说,便点了一样牛肉脯,一样竹笋红烧肉,又命将玉壶春先打两斤,随后再添。小二答应下楼而去。天霸忽然向东一看,只见靠着东壁墙一张桌子上坐一人。毕竟此人为谁,且看下回分解。
第375回 醉白楼道士泄机 漕督府贤臣聚议
话说黄天霸在醉白楼才拣下座位,令小二去拿酒来,忽然掉转头来向东一望,只见靠着东壁以下一张方桌子,上坐一人,头戴逍遥巾,身穿鹤氅,淡黄色面皮,大鼻梁,阔口,两道浓眉,一双秀眼,虽然道家装束,飘飘然,却实在不凡。靠着桌子,有一面白布招牌,上写着:“知机子善相天下士”。两旁又有两行小字,上写一行是:“能知过去未来事”;下写一行是:“善识穷通寿夭人”。黄天霸见了那人,觉得他生得不凡,好生惊异,因即频频注目。道士瞥见天霸如此,也就将目先径送过来,直对天霸看视。天霸被他看得心下有些不耐烦起来,因就对面喝道:“呔!你这道士,为何频频注目看着咱家?难道咱家脸上与众不同么?”那道士见他喝问,因即冷冷的答道:“长官何以局量如此褊浅?长官不看小道,怎么知道小道看长官?而况小道这招牌上写着是:‘善相天下士’。即使小道擅看长官,亦与招牌上五字相合,长官亦何必见怪?又何必见恼?然小道推察长官之意,长官固存着一肚皮的心事。殊不知长官的心事非私事,乃公事;且不但公事,而且是奉旨紧要的公事。小道本欲趋前为长官一卜,又不敢冒昧,恐触长官之怒。
或者长官见了小道的招牌,亦将就小道一决趋向。哪里知道反触长官之怒?”黄天霸被那道士一番抢白,本待欲极力发作,又听他这些言语,却是道着自己的心事,不若且问个明白。主意已定,当即改容谢道:“某不识道长能知过去未来,言语冒犯,尚望见宥!某还有一言动问,据道长所说之话,是知道某的心事。但不知某有何心事已现于色?乞道长一言,究竟是否?”那道士便也笑道:“长官心事,小道虽不能尽知,却也略知一二,长官此时这件心事,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现在失物虽然未获,又不知失落何方。但不过费些时日,吃些辛苦,自然就有头绪。一有头绪,那时就好办了。长官的心事,可是如此么?”天霸闻言,暗自吃惊不小。因道:“他既知道我如此心,他必知道那盗马的人。我何不细细一问?或可凭他言语,前去找寻,有何不可。”因敛容谢道:“道长既如此高明,何不请来同坐?得以畅聆大教呢!”
那道士亦欣然允诺。却好小二已将酒菜送上楼来,天霸又叫小二添了一副杯箸,便邀那道士入席,又让那道士坐了首席。天霸便满斟一杯,送至那道士面前,然后方自斟酒。
三巡酒罢,天霸问道:“道长幸勿吝教,乞即明白一言,卜着失物落于何处?系何人所盗?限日能得人赃俱获,某定当重谢,决不食言。”那道士笑道:“长官少待,候小道一卜,以决趋向何如?”天霸道:“便请赐教,少时再当奉饮。”那道士即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课筒,内藏金钱三枚,先将课筒执在手中,默祷了两句,然后将课筒摇了三次,金钱亦倾倒三回,然后照着卦爻,自己先解了一回,方才向天霸说道:“小道据这卦爻上看来,这所失之物,却非寻常人盗去,要去寻找,必须向西北方追寻。但这地方,三面皆水,一面是路,若由正路进去,曲折连环,甚不易行;若由水路而去,亦复连环曲折,不易出入。所失之物,虽在那里,毫未损坏,但暂时不能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