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公看罢笑道:“待我考试先生一番,就是主人家的意思。”
遂出下一个题目来。先生就做,又一字不通。包公道:“果然名不虚传,主人慢情该有的;先生误了学生,罪同谋财杀命。
但主人家既请了那先生,虽则不通,该当礼待,以终其事,不可坏了斯文体面。今罚先生为牛,替主人家耕田,还了宿债;罚主人为猪,今生舍不得礼待先生,来生割肉与人吃。”批道:审得师有师道,黑漆灯笼如何照得;弟有弟道,朽樗栎如何雕得;主有主道,一毛不拔如何成得。先生没教法,误了多少后生,罚牛非过;主人无道理,坏了天下斯文,做猪何辞。从此去劝先生,不要自家吃草;自今后语主人,勿得来世受屠。
批完,各杖去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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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则兽公私媳
话说西吴有姓施名行庆者,欲与媳宋氏私通,一日其子得知,遂自缢而死。行庆大喜,哪晓得其媳宋氏因痛夫身亡,越发不肯与行庆私通。只其子有一美妾,日夜与之交欢,声闻合郡,人都称为灰池。他有二孙,年纪尚幼,遂用厚礼聘下绝大孙媳。孙未有十岁,孙媳倒有十六岁,便接过门,尽自己受用。
宋氏因丑声著扬,不忿而死。未几,行庆亦被恶鬼拿去。行庆反出状告:告为不孝事:妇德善事公姑为首,孝道承顺意旨为先。
媳妇某骄悍异常,凶恶无比。欲求不遂,心事徒挂;反加恶名,致遭屈死。至亲宋存见证。孝义何在,合行严究。
上告。
包公看罢,大怒道:“儿媳不孝,当得何罪?”再拘宋氏来审。鬼卒拘得宋氏来,宋氏亦诉道:诉为新台事:告不孝,妾不敢辞其名,叫灰池,人如何崇其号?与其扒灰,宁甘不孝。上诉。
包公看罢大怒道:“原来有这样事!人非禽兽,恶得如此!施行庆,你怎么做出这样勾当,还告人不孝?”行庆再三抵赖。
包公道:“我也闻得你的灰号,如何抵赖?”宋氏又将家丑说一番。包公道:“宋存又是何人?”宋氏道:“就是灰友了。”
包公又叫拘宋存来。包公道:“宋存,我一见你便有些厌气,如何又与他做见证?可恶,可恶!先将宋存割去舌头,省得满嘴胡言。”又吩咐鬼卒割去行庆阳物,把火丸入在他二人口里,肌肉皆烂,吹一口孽风,又为人身。包公遂批道:审得经有新台之耻,俗有扒灰之羞。施行庆何人?敢肆然为之,不顾礼义,毫无羞耻,真禽兽之不若矣!乃反出词告媳不孝耶?天下有宋氏之不孝,几不识孝道矣。更有宋存作证,甚是无礼。此事何事,此人何人,而硬帮相证乎?且余又何等衙门,辄敢如此,特加重罚以儆。
批完道:“施、宋二老,俱发去为龟;宋氏守节致死,来生做一卜龟行生,把二人的肚皮日夜火炙以报之。”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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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则狮儿巷
话说潮州潮水县孝廉坊铁邱村有一秀士,姓袁名文正,幼习儒业,妻张氏,美貌而贤,生个儿子已有三岁。袁秀才听得东京将开南省,与妻子商议要去赴试。张氏道:“家中贫寒,儿子又小,君若去后,教妾靠着谁人?”袁秀才答道:“十年灯窗之苦,指望一举成名。既贤妻在家无靠,不如收拾同行。”
两个路上晓行夜住,不一日到了东京城,投在王婆店中歇下。
过了一宿,次日,袁秀才梳洗饭罢,同妻子入城玩景,忽一声喝道前来,夫妻二人急躲在一边,看那马上坐着一位贵侯,不是别人,乃是曹国舅二皇亲。国舅马上看见张氏美貌非常,便动了心,着军牌请那秀才到府中说话。袁秀才闻得是国舅,哪里敢推辞,便同妻子入得曹府来。国舅亲自出迎,叙礼而坐,动问来历。袁秀才告知赴试的事,国舅大喜,先令使女引张氏入后堂相待去了,却令左右抬过齐整筵席,亲劝袁秀才饮得酩酊大醉,密令左右扶向僻处用麻绳绞死,把那三岁孩儿亦打死了。可怜袁秀才满腹经纶未展,已作南柯一梦。比及张氏出来要同丈夫转店,国舅道:“袁秀才饮酒过醉,扶入房中睡去。”
张氏心慌,不肯出府,欲待丈夫醒来。挨近黄昏,国舅令使女说与她知:她丈夫已死,且劝她与我为夫人。使女通知其事,张氏号啕大哭,要寻死路。国舅见她不从,令监在深房内,命使女劝谕不提。
且说包公到边庭赏劳三军,回朝复命已毕,即便回府。行过石桥边,忽马前起一阵狂风,旋绕不散。包公忖道:此必有冤枉事。便差手下王兴、李吉随此狂风跟去,看其下落。王、李二人领命,随风前来。那阵风直从曹国舅高衙中落下。两个公牌仰头看时,四边高墙,中间门上大书数字道:“有人看者,割去眼睛。用手指者,砍去一掌。”两公牌一吓,回禀包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