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殿官领旨下来,顷刻安金藏入朝,俯伏金阶,谢恩已毕,然后在怀中取出狄公的奏本,递上御案。武后看毕,不容不怒,向着许敬宗道:“汝这误国奸臣,害我母子。平日居官食禄,所为何事?李飞雄乃汝旧人,敢用这冒名顶替之计,诈称庐陵王谋反,并勾结武氏弟兄,使我皇亲国戚结怨于人,万里江山几为祸乱。若非安金藏、狄仁杰等人保奏阻止,此事何以自明?现在李飞雄身已遭擒,直认不讳。元行冲行抵房州,太子痛不欲生,嚎啕痛哭,立志单身独骑驰赴怀庆,与狄仁杰破贼擒王,以明心迹。现既将贼首拿获,以俟太子驾到,得胜回朝。孤家因汝屡有功劳,故每有奏章,皆曲如所请。今日辜恩负国,几将大统倾移,似此奸臣,本该斩首,且俟狄仁杰入朝,李飞雄对质明白,那时绝不宽容。”说毕,在御案亲笔写了一道谕旨,向安金藏道:“卿家保奏有功,太子既往怀庆,着卿家传旨前往,召庐陵王与狄仁杰一同入朝,以慰离别。”安金藏接了此旨,当即谢恩出朝。此时众文武大臣,见武后如此发落,忠心报国的无不欢喜异常,不日可复见太子,那些孤群狗党,见了这道旨意,无不大惊失色,为许敬宗、武承嗣担扰。
当下武后传旨已毕卷帘退朝,百官各散。许敬宗了到了武三思家内,告知此事,彼此皆吓得面如土色,说道:“这事如何是好?不料老狄手下有如此能人,竟将李飞雄生擒过马。若果太子还朝,我等还有什么望想?但不知王熊前去如何,现在也该回来了。圣上现已传旨,召令还京,安全藏这厮断不肯随我等指使,必得设法在半路结果了性命,方保无事。”两人商议了一番,忽然武三思的家人在他耳边说了许多话,三思不禁大喜,命他赶速前去。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二回 庐陵王驾回怀庆 高县令行毒孟城
却说武三思听那家人之言,大喜道:“汝能将这事办成,随后前程定与汝个出路。”许敬宗忙问何事,三思道:“此去怀庆府有一孟县,现任知县乃是我门下家生子,提拔做了这县令,名叫高荣。这家人名叫高发,是他的弟兄。此时大兵前来,得胜还朝,非得如此这般,不能令老狄结果性命。既如此这般,岂不是件妙计。”许敬宗听了,也是欢喜。
不说高发前去行那毒计,回头再说刘豫同裘万里、方如海,带了偏将,赶至房州,次日庐陵王听说李飞雄已经擒拿,放心前往。一路乘太平车辇,直向怀庆进发。在路非止一日,这日到了怀庆府界内。探马报人营中,狄公带领前队沿路接来。离城一百余里,前面车驾已到,两下相遇,狄公赶着下马。到辇前行了军礼,君臣相见,悲喜交集,两边队伍鸣炮壮威,敬谨恭接。庐陵王见众官跪到两旁,传旨一概到营相谒,然后命狄公同行。直至下昼,方到怀庆城下。早有胡世经上前奏道:“微臣恐太子一路辛苦,营中僻野,风雨频经,不免有伤龙体。现已将臣衙门概行让出,改为行宫,请太子进城驻马。”狄公见胡世经如此敬奏,也就请太子入城,并将李飞雄兵临城下,幸他闭城自守,不肯告急的话,说了一遍,庐陵王道:“孤家命途多舛,家事国事如此纷纭,今日前来,正宜与士卒同甘苦,以表寸心,挽回母意。何能再图安乐,广厦高居。”狄公道:“殿下之言虽是切当,此时贼首已擒,两三日后俟指差回营,看圣旨如何发落,那时便可进京。”庐陵王见众人谆谆启奏,只得准旨,与元行冲、刘豫等人,在胡世经衙门住下。
次日一早,受百官叩谒,然后命驾出城,到营中巡视一番,又将敌营事问了一遍。狄公便将前事尽行告知,又将京中武氏弟兄、许敬宗诬害,亏得安金藏剖腹保奏的话,说了半日。庐陵王流泪道:“母子之间,岂有别故?皆是这班奸贼欺奏,以致使我容身不得,定省久疏,言之深堪痛恨。不知卿家报捷的本章入朝,如何处置。”君臣正在营中谈论,营门外忽有报马飞来,到了营前,飞身下骑,也不用人通报,走入大帐跪下报道:“禀大人,现在安金藏大人钦奉圣旨,前来召太子回京,钦差已离营不远了。”狄公听了喜道:“果是他来么?太子可从此无虑了。”赶着命人在大帐设了香案,同庐陵王接出营来。
未有一刻,前站州县派了差官护送前来。狄公因太子是国家的储君,不便去接钦差,但请在营前等候。自己上前,将安金藏迎接下马,邀请入了大帐,随着太子望阙行礼,恭请圣安。然后安金藏将圣旨开读,说:“狄仁杰讨贼有功,回京升赏。庐陵王无辜受屈,既已亲临怀庆,命狄仁杰护送回京,以慰慈望。钦此。”当时太子谢恩已毕。这日先命裘万里带同大队,先行起程,仅留一千兵了保护太子。众将依令前往,马荣等人同着李飞雄,随着狄公等人一起而行。道路之间,欢吉震耳,皆说太子还朝,接登大宝,不至再如从前荒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