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宗英抬头一看,只见此人——脑袋上的头发奓里奓撒,脸上的油嘎儿嘎巴,身上的衣服油里麻花,一对破鞋踢里趿拉。年级足有七十七、八,背着粪筐拿着粪叉。他自言自语连声叹:“人家有家我没家!”
宗英暗想:“这人准是个拾粪的,没家没业!”刚想要跟他打听一下往乾元山怎么走,听拾粪老头又说上了:“罢了罢了真罢了,但能罢了谁肯不罢了?小葱抹酱春不老,这件事叫我怎么着?”说完,放下粪筐和粪叉,坐在了破庙的台阶上。
杨宗英走到他的身边,老头看杨宗英是个小老道,他又自言自语地说上了:“都说妖怪吃人,我可没看见。全村人都成了胆小鬼,大白天也插门闭户不敢出来。我不怕,妖怪来了先吃我才好呢!”
杨宗英一听这个地方有妖怪,刚想张口问老头,只听见村子南边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吹吹打打,一阵喧哗。他顺声一看,有不少二三十岁的棒小伙子,当中是一乘八抬大轿,轿帘挑着,里边坐着一个肥头大耳的和尚。跟着轿子走的人说:“这回不要紧了,请来活佛捉妖了!”这些人把胖和尚抬进村去了。
杨宗英实在憋不住了,到了拾粪的老头面前问到:“老人家,这个庄子叫什么名字啊?您老人家刚才说有妖怪,现在又有活佛来捉妖,不知哪里有妖怪,老人家您知道吗?”
拾粪的老头笑了笑:“小老道,你算问着啦!如果问别人,还说不了这么详细;你问我,我可以从头至尾的告诉你。你听我讲来!”拾粪的老人把话学,叫一声:“小老道你听着,苗家庄就是这个村落,有位员外叫苗金涛。老夫妻只有一个女,苗凤英美貌女多姣,全村的姑娘比一比,苗家的小姐没法挑。有谁想闭门家中坐,苗家庄里闹开妖!谁家有姑娘和媳妇,就得山神庙里把香烧。有的去了摆五供,有的庙里挂锦袍,有的往庙里送元宝,只闹得苗家庄不可开销!老百姓的日子实不好过,全市当地人也无处可逃。半月前,妖怪看见苗小姐,三更天在大门上边贴黄条,上写着‘把你家姑娘送到山神庙,错过了日期可不饶!’苗员外吓得魂破掉,苗小姐直哭得泪嚎啕。亏得苗员外家里有财宝,四面八方请能人来捉妖。在后面花园打法台一丈六,黑狗血要三筲,黑驴蹄子要八个,特高的黄裱纸要四刀。朱砂白鸡新笔新砚,桃木宝剑横挎在腰,黑豆要得可真不少,围着苗宅圈了三遭。还要一个童男一个童女,在法台两边陪伴捉妖,上等酒席全给摆好,黄半仙酒足饭饱放眼四外瞧。一更二更无有事,花鼓楼上三更敲,果然妖怪来到了,后绣楼要找女多姣。后花园法台上放鞭炮,多少支蜡烛全点着,照得如白昼一个样,只气得妖怪抖了抖毛,他没去绣楼把姑娘找,蹿上了法台口似大瓢,两只眼睛凶光冒,张牙舞爪牙似尖刀。法台上童男童女全吓倒,抓住了黄半仙他就用嘴嚼。这一夜闹得众人不敢睡觉,天大亮才敢到花园瞧一瞧,只见那黄半仙已经丧命,只愁的苗员外心似火烧。又有人说村南五十里,有位活佛能捉妖,动身得做八台轿,活佛的条件更是高,用的东西比黄半仙多一倍,桌子腿要垫元宝半尺高。这也就是遇上了苗员外,换一个旁人也枉费辛劳!他不用童男和童女,活佛有个徒弟叫海瓢。活佛吃的是鸡鸭鱼肉,丰盛的酒席一日三遭。下午来,早晨走,一连两日没见妖。今日本市三天整,又请活佛来捉妖。”杨宗英听老头说一遍,只气得双眼瞪、皱眉梢、咯嘣咯嘣地把虎牙嚼!“我跟恩师自幼长大,深山古洞把武艺学。师傅给我讲得真不少,可没说过什么是妖?苗家庄的百姓多遭罪,我今天要捉捉妖怪耍耍风骚!”
杨宗英说:“老人家,苗员外家在什么地方?”
老头说:“进村往前走有一座深宅大院,你一看府门就知道了。我劝你还是少惹祸!快走吧。你不走,我可要走啦!”
老头背起粪筐扬长而去。杨宗英进了村找到了苗宅,大门还开着,刚把活佛请进去。杨宗英站在门口,家人苗忠看见了:“哎,小道人泥沼谁呀?”
宗英说:“我是来给苗府捉妖的!”
苗忠一听,心想:“这妖怪活不长了,活佛来了两天,每晚上在后花园法台上一坐,全都平安无事。今天又来了一位小老道,也说捉妖。我们可不能说不用,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万一活佛要捉不了妖,也许小老道能行!”忙说:“小道长请等一下,我去回禀员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