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令公年迈苍苍,不经打啦!尤其他为人忠厚,对兵卒、战将都亲如手足,不欺侮人,有人缘儿,所以,谁也不心真打。打棍子、打板子,都有偷手。行刑的如果是受'贿,或者是同情挨打人,别看打得“劈哩啪啦”直响,但不甚疼,如果是着实地打,声音虽小,但打得可狠,一棍子下去,立刻起紫伤,三棍子抽下去就得开花。今天,军卒知道老令公冤枉,不忍心下手。潘仁美眼睛里不揉沙子:“狠狠地打,要棍棍见血,如果哪个敢营私舞弊,与杨继业同罪!”大伙儿一听,傻了:再不使劲儿,我们就得挨揍。令公啊,对不起你,我们实在没法子呀!
甭打八十,四十就了不得啦。刚打到三十几下,老令公的腿就开花了。只见他紧咬牙关,汗珠子顺着额角“劈哩啪啦”往下流。但,一声没吭。众将实在忍不住啦,“哗!”一下跪倒一片:元帅!念他年高有德,功高盖世,请饶了他吧。潘仁美一看,除了几个心腹,都跪下了,心里未免有些恼怒,喉咙里轻轻哼了一声,心里说:讲情也白搭!可又一想:明的人这么多,这人情若再不给,小心犯众怒。“好!看在大家的份上,把杨继业拉起来。”
杨继业都起不来了。潘仁美微微一阵冷笑:“杨继业,打得你委屈不委屈!”令公心想:我心屈命不屈。说屈有什么用呢?君子斗智不斗口。“不屈!”“该打不该打?”“该打!”“为什么事打你?”“连误两卯。”“好!看来,你真懂得军规。既然如此,本帅免去你那儿棍子。不过,罪过免了,还要罚,本帅命你带五百军兵,赶奔前敌会战韩延寿。抓住韩昌,万事皆休,抓不住韩昌,杀你个二罪归一。”说完,抽出令箭,“当”扔到令公眼前。老令公一听,“扑通”跪在地上:“什么?元帅你还叫我出征!”“嗯!”令公心想:我刚挨完揍,论道理是送到后边养伤,养好了再出战。怎么这就叫我上阵打仗?他正要张口说话,又一合计:大将宁死阵前,不死阵后。两军阵前就是不死,也得死在潘仁美手里。想到这里:“好!末将遵令!”
老令公爬起来,把令箭插在身上,脚步踉跄地往外走。来到军政司,见早已点齐了军兵,这是黄龙事先给选好的,这时,有人给他备马抬刀,老令公抓缰在手,正想飞身马,但,上不去了,臀上疼得要命。他使劲蹬,刚上马,往马背上一坐,“哎呀!”疼得钻心刺骨。令公擦擦额角上的汗:“军兵,开城出征!”军兵眼泪都掉下来了:杨家多大功劳?是挂爵的将军、世代的忠良,今天却受这罪。潘仁美呀,你缺了八辈子德啦!
外边三声炮响,城门开放,吊桥一落,杨继业一提马的缰绳,过了吊桥,往前这么一走,他提不起精神,在马上迷糊糊的了,隐约听得后边军兵有人说话:“老赵,我在军中了二十多年,可从来没打过仗,如今胡子一大把了,今天非要我出征!你说当官的是不是跟我闹别扭!”“哼!我打过仗?做了十八年饭,本来要回家,可不让我走,今天也非叫上阵打仗,唉!”有个小孩又说:叔叔、大爷,你们两个去还行啊,都那么大岁数了。我呢?本来是当书童的,不知为什么,叫我出征。哼!连刀都抡不动,就给我这么杆破枪,都'锈了,拿着怪沉的。干脆,你们替我拿着得了!”令公听了'带住战马,回头往左右一看,大吃一惊,原来全是老弱残兵:啊!原来潘仁美叫我去送死呀?!唉,这些人叫我连累了。他对军兵说:“你们怎么也跟着出征了!”“我们也不知道哇!今天早晨把我们叫起来,说是叫跟您打仗去。我们也想过了,只要跟杨家人在一块儿,死也高兴。”“不。军兵弟兄,你们老的老,小的小,打仗谈何容易呀!”“令公,别说这话啦。这么大年纪,又挨了打,还出征打仗,老杨家够屈的啦!咱保着您去,虽死无怨。弟兄们!我们不能让令公自己一个人去,说什么也得与他同去同归。对不对呀!”“对!令公您也振作精神,咱们打个胜仗,好回城养伤。”老令公无话可说了:“既然如此,走!”他领人来到两军阵前,叫军兵叫阵。
军兵阵前一喊,时辰不大,就听番营里“咚咚咚”咽炮响,一行队伍冲到两军阵前,三千人摆开阵型,压住阵脚,认标旗闪在两旁,正中是一杆大旗,旗下正是扫南灭宋大帅韩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