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标梅已过,红叶无凭。尝有《送春诗》一绝云云,又有《别燕诗》
一绝云云。是皆有感而言,情非得已。奈母氏不察臣衷,疑为外遇,逼
舅焦榕,拿送锦衣卫,诬臣奸淫不孝等情。问官昧臣事理,坐臣极刑。
臣女流难辨,俯首听从。盖不敢逆继母之情,以重不孝之罪也。迩蒙圣
恩熟审,"凡事枉人冤,许诸人陈奏。钦此钦遵。"故不得不生乐生之
心,以冀超脱。
臣父本武人,颇知典籍。臣虽妾妇,幸领遗教。臣继母年二十,有
弟亚奴,年方周岁。母图亲儿荫袭,故当父方死之时,计令臣弟李承祖
十岁孩儿,亲往战场,寻父遗骨,陷之死地,以图己私。幸赖天佑父灵,
抱骨以归。前计不成,仍将臣弟毒药身死,支解弃埋。又将臣妹李桃英
卖为人婢,李月英屏去衣食,沿街抄化。今将臣诬陷前情。臣设有不才,
四邻何不纠举?又不曾经获某人,只凭数句之诗,寻风捉影,以陷臣罪。
臣之死,固当矣。十岁之弟,有何罪乎?数岁之妹,有何辜乎?
臣母之过,臣不敢言。《凯风》有诗,臣当自责。臣死不足惜,恐
天下后世之为继母者,得以肆其奸妒而无忌也。伏望陛下俯察臣心,将
臣所奏付诸有司。先将臣速斩,以快母氏之心。次将臣诗委勘,有无事
情。推详臣母之心,尽在不言之表。则臣之生平获雪,而臣父之灵亦有
感于地下矣。
这一篇章疏奏上,天子重瞳亲照,怜其冤抑,倒下圣旨,着三法司严加鞠审。三法司官不敢怠慢,会同拘到一干人犯,连桃英也唤至当堂,逐一细问。焦氏、焦榕初时抵赖,动起刑法,方才吐露真情,与玉英所奏无异。勘得焦氏叛夫杀子,逆理乱伦,与无故杀子孙轻律不同,宜加重刑,以为继母之戒。焦榕通同谋命,亦应抵偿。玉英、月英、亚奴发落宁家。又令变卖焦榕家产,赎回桃英。覆本奏闻,请旨。圣天子怒其凶恶,连亚奴俱敕即日处斩。玉英又上疏恳言:"亚奴尚在襁褓,无所知识。且系李氏一线不绝之嗣,乞赐矜宥。"天子准其所奏,诏下刑部,止将焦榕、焦氏二人绑付法场,即日双双受刑。亚奴终身不许袭职。另择嫡枝次房承荫,以继李雄之嗣。玉英、月英、桃英俱择士人配嫁。至今《列女传》中载有李玉英辨冤奏本,又为赞云:
李氏玉英,父死家倾。《送春》《别燕》,母疑外情。置之重狱,
险罗非刑。陈情一疏,冤滞始明。
后人又有诗叹云:
昧心晚母曲如钩,只为亲儿起毒谋。
假饶血化西江水,难洗黄泉一段羞。
第二十八卷 吴衙内邻舟赴约
贪花费尽采花心,身损精神德损阴。
劝汝遇花休浪采,佛门第一戒邪淫。
话说南宋时,江州有一秀才,姓潘名遇,父亲潘朗,曾做长沙太守,高致在家。潘遇已中过省元,别了父亲,买舟往临安会试。前一夜,父亲梦见鼓乐旗彩,送一状元扁额进门,扁上正注潘遇姓名。早起唤儿子说知。潘遇大喜,以为青闱首捷无疑。一路去高歌畅饮,情怀开发。不一日,到了临安,寻觅下处,到一个小小人家。主翁相迎,问:"相公可姓潘么?"潘遇道:"然也,足下何以知之?"主翁道:"夜来梦见土地公公说道:'今科状元姓潘,明日午刻到此,你可小心迎接。'相公正应其兆。若不嫌寒舍简慢,就在此下榻何如?"潘遇道:"若果有此事,房价自当倍奉。"即令家人搬运行李到其家停宿。
主人有女年方二八,颇有姿色。听得父亲说其梦兆,道潘郎有状元之分,在窗下偷觑,又见他仪容俊雅,心怀契慕,无繇通款。一日,潘生因取砚水,偶然童子不在,自往厨房,恰与主人之女相见。其女一笑而避之。潘生魂不附体,遂将金戒指二枚、玉簪一只,嘱付童儿,觑空致意此女,恳求幽会。此女欣然领受,解腰间绣囊相答。约以父亲出外,亲赴书斋。一连数日,潘生望眼将穿,未得其便。直至场事已毕,主翁治杯节劳。饮至更深,主翁大醉。潘生方欲就寝,忽闻轻轻叩门之声,启而视之,乃此女也。不及交言,捧进书斋,成其云雨,十分欢爱。约以成名之后,当娶为侧室。
是夜,潘朗在家,复梦向时鼓乐旗彩,迎状元匾额过其门而去。潘朗梦中唤云:"此乃我家旗匾。"送匾者答云:"非是。"潘朗追而看之,果然又一姓名矣。送匾者云:"今科状元合是汝子潘遇,因做了欺心之事,天帝命削去前程,另换一人也。"潘朗惊醒,将信将疑。未几揭晓,潘朗阅登科记,状元果是梦中所迎匾上姓名,其子落第。待其归而叩之,潘遇抵赖不过,只得实说。父子叹嗟不已。潘遇过了岁余,心念此女,遣人持金帛往聘之,则此女已适他人矣,心中甚是懊悔。后来连走数科不第,郁郁而终。正是:因贪片刻欢娱景,误却终身富贵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