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爷说:“等等,这里头有事,我听出了。怎么个情由,你告诉告诉我罢。”胡从善说:“四老爷不告诉我实话,我们就告诉四老爷实话?”蒋爷说:“大人丢了,你必知道下落。”胡从善说:“这不奇了。让什么人盗去,知道不知?”蒋四爷说:“知道,叫沈中元盗去。”胡从善说:“知道他盗的那去?”蒋爷说:“可不知道盗的那去,你必知道情由。”胡从善说:“沈中元有姑母在娃娃谷开甘婆店,母女娘儿两个,忽然间店中闹鬼,急卖房子。我兄弟胡从喜贪便宜要买他这房子,自己银子不够,叫我给他添几十两银子,我不让他买,咱们不与妇女办事,除非他有男子出来写字才办呢。后来他说有男子,有他娘家的内侄,姓沈叫沈中元,他出来写的字,我们才把这事办了。我兄弟把这房子买过去。”蒋爷心中说:“也不必言语了。”随问:“怎么样呢?”胡掌柜的说:“这有写字的,这么一面之交。前日晚间,忽然有三更多天了,外面叫门住店,咱们这里说:”没有房屋,全住满了。‘那人说:“与掌柜的相好。’问他姓字名谁,回答:”叫沈中元。你们把门开开罢,实没地方,我们在院子里头待一夜都行了。我们车上有女眷,夜深不好往前走了,谁叫和掌柜的有交情呢?‘伙计可就和我商量。本没交情,若要见面,店钱不好要了。我没见他,就让他住了西跨院三间西房。不但店钱饭钱给了,还给了许多的酒钱。这都不要紧,我晚晌取夜壶去,可把我吓糊涂了,正是姑母娘两个口角分争呢。他就说起来了,车上拉着大人,他要住在豹花岭。他姑母不教,说他表妹给了人家了,人家知道就不要了。始终还是在夹峰山住了一夜,如今上长沙府朱家庄朱文、朱德那里去了。我过去一摸大人,正在车上躺着哪!夜壶没顾得拿,官人要在我店内把他拿住,我也就剐了。好容易盼到五更天,他才起了身,我方放心。“蒋爷一听大人有了下落,欢喜非常。忽然想起一条妙计。不知什么主意,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九回地方寻找庄致和店中初会胡从善
诗曰:人生如梦春复秋,半是欢娱半是愁。
入画云烟空着相,穿梭日月快如流。
才看少妇夸红粉,又见儿童叹白头。
惟有及时行善好,莫让作恶枉遗羞。
且说蒋四爷听了胡掌柜的一套言语,不意之中得着大人的下落老柳虽然生死未定,大人要紧。仍然还与店中掌柜的借笔砚写书信求胡掌柜的找一匹马,找一个年轻之人上武昌府送信,书不可重絮。
这时已然天亮,撤去残席,打上脸水,烹上茶来。忽听外头一阵大乱。外头伙计赶紧往里头就跑,说:“掌柜的,大事不好了!有人搅闹咱们的饭铺。他们几个人进门要吃东西,咱们将挑出幌子去,他们就要菜蔬。回答没得哪,他们说先要酒喝。刚把酒给他们端上去,又要咸菜。也不坐下,走动着喝,左要右要,一连要了五六遍了。他们就有醉了的,他把伙计抓住说:”还没有喝呢!怎么就打这个模糊眼哪!‘“掌柜的一听,气的肺都炸了,说:”我出去。“蒋爷一拦:”不可。人非圣贤,谁能无过?也许你们错了,也许他们错了。“伙计说:”我们不能错,这是早晨头一次卖酒,那能伙计们错了呢?每天晚晌,酒壶上架子,酒壶底朝上,壶嘴朝下,里头一点酒也没有。打架子上拿下壶来,头一次打酒,他说是个空壶。“蒋爷说:”这个不用打架,问短了比打短了强。“伙计说:”怎么问呢?“蒋爷说:”我教的你们个法子,拿一根筷子,撕一块纸沾在筷子头上,往酒壶底上一戳,纸要湿了,就是他们错记;纸要不湿,就是拿的空壶,是你们的差错。知错认错,是好朋友。“伙计一听,说:”这个是好主意。“往外就跑。
待了半天的工夫,带着满脸血痕进来了。蒋爷说:“你这是怎么了?”那人说:“这伙人不说理!”蒋爷说:“我那个主意没使吗?”伙计说:“使了,不但是纸湿了,壶里还可倒出酒来。那人羞恼便成怒,给了我个嘴巴,这血是我在墙上撞破的。前头可不好,大伙要拆这铺子哪。还算有一个上年岁的好,在那里劝解呢。”蒋爷说:“待我出去看看,什么人欺负到咱们这里了?我去。”掌柜的说:“咱们一同前往。”店中还有好些个伙计,都搓胳膊,挽袖子。原来他是店外头有个饭铺,前头有门面,里头卖饭座,这半边通着店里。让伙计带着路,伙计高兴,暗暗欢喜:“净掌柜的还是不行,有翻江鼠蒋四老爷在这里,这可不怕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