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言少叙。到了天交二鼓,先见了高保,就问道:“你吃过饭了?”高保说:“吃过多时了。”又说:“这件事可是我的中人哪,没有我可不行罢。事毕之时,是怎么样谢赏于我?”高保道:“我给你修庙。”尼姑说:“不行。”高保说:“给你白银三千两。”尼姑说:“银子倒是小事,还可往我屋中走走。大概没有得陇望蜀之心了罢?”
高保说:“妙师傅,我要忘了你,必不得善终。”尼姑一笑:“一句戏言,何故你起这么重的誓。”回说道:“我不是丧良心,又把良心丧的人。”妙修说:“天已不早,我把你先送上楼去,可是不点灯。我冤那姑娘就说是请神,必要神仙走了,方许点灯。你就算是神仙,可不定是什么神仙。我把你带上楼去,趁着黑暗,我一躲避,你将他揪住,我就不管了。你可要紧记这个言语。事不宜迟,我同你前往。”二人说着,出了房门,打着灯笼,直奔西院。到了西花园,走入西楼,上了楼梯,将高保安放在楼的后炕上,尼姑告诉他:“你可别动。”自己提灯下楼。又到东院,见了小姐,问道:“可吃过饭了?”小姐回答:“吃过了。”尼僧说:“天已不早,你我去罢。”姑娘点头,喑暗祝告神祇:“但愿母亲病体痊愈,再来庙中还愿。”跟着到了西院,直奔楼来。离楼不远,说:“到楼上,可就得将灯吹灭,上边把坛俱都设好。”小姐答应。
将到楼下,忽听上面“哎呀”一声,“噗哧”,像是杀人的声音。妙修说:“什么?”姑娘吓的金莲倒退,战兢兢的问道:“上面什么声音?”尼姑说:“别慌,你先在此等等,我去先看看去,多一半是神仙先到了罢。”小姐无法,只可点头。尼姑入内,由护梯上楼,剩了五六层儿,不提防一宗物件冲着自己打来,意欲躲闪,焉得能够,“淜”,“噗咚”,正撞在自己身上,“噗咚”,是摔倒。“咕噜咕噜”滚下楼来了,连灯笼扑灭。尼姑是一身的工夫,要除非是冷不防,断不至于滚下楼来。自己一挺身,蹿将起来,也就不敢上楼了,那个灭灯笼也就不要了。跑出楼来,那知道一找姑娘,是踪迹不见,心中纳闷:“这是怎么个缘故?”将一发怔,耳后生风,“嗖”就是一刀。
尼姑总是大行家,听得金刃劈风的声音来,尼姑一闪身闪过,抹头就跑,大声喊叫说:“后头人快来罢,有了仇家了!”芸生那里肯放?尼姑一想自己主意错了,本来是喜爱芸生相貌,谁知是引狼入室。随跑随喊,不多一时,从后面来了两个贼,一个叫碧目神鹰施守志,一个叫铁头狸子苗锡麟。两个人提着两口利刃,蹿将上来,让过尼姑,就把芸生挡祝大爷一看这两个人,一个穿黑挂皂,一个紫缎衣巾,俱都是细条身材;一个是面如镔铁黑中蓝,一个是灰色脸膛;一个是粗眉大眼,一个是一双眼睛绿盈盈的颜色,故此人称叫作碧目神鹰。前文表过,二人俱与尼姑通好,就在这里住着。正要打算上陕西朝天岭,与金弓小二郎王欣玉是盟兄弟,忽听前边一阵乱囔,两个人亮刀出来,截住芸生大爷动手。三个人,两口利刃,交手二十多回合,不分胜负。这两个贼焉能是芸生大爷的对手?大爷往下一个败式,一回手,“拍”,就是一飞蝗石,正中苗锡麟的面门,抹头就跑。净剩一个人更不行了。大爷虚砍一刀,蹿出圈外。施守志不知是计,抱刀就扎。白大爷一反手,“拍”,一块飞蝗石正中额角,鲜血直蹿,抹头就跑。大爷后边就追。
正要赶上,摆刀要剁,就听见“嗖”的一声,大爷见一点寒星直奔面门,往旁一闪,“镗啷”一声,那支金镖落地。原来是尼姑赶奔前来交手。未到跟前,遇施守志、苗锡麟脸上带伤,将他们让将过去,回手掏出一支亮银镖来,对着白芸生就是一下。白芸生正要追赶二人,“嗖”,眼前来了暗器,往旁边一闪身,那支银镖“噹啷啷”落地。尼姑说:“哎呀!好负义郎,咱们两个人素不相识,把你让将进来,待你酒饭,却是一番的美意。谁教你管我庙中的闲事!靠着你有多大本事,来来来,咱们二人较量,胜得了我手中这个兵器,不枉你也张罗会子动手,也算可以。”往上一蹿,摆刀就剁。芸生往旁边一躲,拿自己刀往上一托,一敛腕,尼姑把刀往怀里一抽,芸生使了个劈山式刀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