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派人去,岂不是白跑一趟?“邓九如说:”你好生大胆!难道说他就没亲族人等么?“秃子说:”他们家都死绝了。“太爷叫道:”朱起凤,实对你说,昨日晚间住在你们的店中,有你哥哥的鬼魂告在本县的面前,故此深知此事。你若不招出清供,岂能容你在此鬼混。不打你也不肯招认,拉下去,重打四十板!“早有官人按倒揪翻,把他中衣褪去,重打了四十板。复又问道:”朱起凤,快些招将上来!“秃子仍然不招,仍然又吩咐,又打了四十板。复又问道:”快把害你哥哥的情招将上来!“秃子仍然不招。
吩咐一声:“将夹棍抬上来!”“噹啷”一声,放在堂口。秃子一见夹棍,就吓了个真魂出壳。这夹棍乃是五刑之祖,若要用十分刑,骨断筋折。却是三根无情木,一长两短,上有两根皮绳,当时不招,就把两腿套上,当中有一人按住当中那根长的,两个官人背着那两根皮绳,往左右一分。上面叫:“招!”秃子情知招出来就剐,回道:“无招。”
就听见“噶咋咋”一响,好利害,怎见得?有赞为证:邓九如,要清供,打完了板,又动刑。夹夹棍,拢皮绳,两边当下不容情。真是官差不由己,一个背来一个拢。萧何法,共五宗。刑之首,威风耸。壮堂威,差人勇,为的是分明邪正镇口供。噶吱吱响三木攒,一处共。穿皮肤,实在痛;筋也疼,骨也疼。
血攻心,浑身冷,麻酥酥的一阵,眼前冒了金星。铜金刚,也磨明;铁罗汉,也闭晴。
人心似铁,官法无情。好一个朱二秃子,咬定牙关总是不招承。太爷叫招,他怎肯应?
又言是敲,浑身大痛。太阳要破,脑髓欲崩,“哎哟”一声昏过去,秃子当时走了魂灵。
把夹棍套在腿上,仍是不招。吩咐一声收,用了五分刑,用了七分,用了八分,仍是不招。吩咐叫滑杠,就滑三下。朱二秃子心中一阵迷迷离离,眼前一黑,就昏过去了。
你道是这夹棍乃是五刑之祖,若要用刑之时,先看老爷的眼色行事。吩咐动刑,老爷必有暗会儿,瞧老爷伸几个指头,那就是用几分。十分刑到头。这一滑杠,可就了不得了。用一三五六的杠子在夹板棱儿上,通上到下一滑,“哗喇喇喇”就这么三下,无论那受刑的人有多么坚壮,也得晕将过去。
朱二秃子一晕,差人回话说:“气绝了。”吩咐说:“凉水喷!”过来官人,拿着一碗凉水,含在口中,冲着朱二秃子“噗”的一喷,朱二秃子就悠悠气转。上头问:“让他招!”差人说:“他不招。”上头说:“再滑杠。”江樊说:“且慢。老爷暂息雷霆,朱二秃子身带重伤了,不堪再用刑具拷问;倘若刑下毙命,老爷的考程要紧。”
上头问:“依你之见?”江樊说:“依我之见,把他先钉时收监,明日提出再问。打了夹,夹了打,必有清供。今日不招有明日,明日不招有后日。想开封府相爷,作定远县审乌盆,刑下毙命,就是这么罢的职。老爷的天才——”邓九如点头道:“说的是。”
吩咐松刑。当堂钉肘,就标了收监牌,收在监牢。吩咐掩门退堂。
归书斋,把江樊叫过去议论:“昨夜说的话:”自是兄弟,然非同气。‘他们是兄弟,又不是亲的,这话对了。’害人谋妻,死无居地。‘把他尸骨化灰,即是死无居地。
这个害人谋妻,不是明显著是朱起凤谋了嫂嫂,害了哥哥的性命,怎么他一定挺刑不招,莫非这里头还有什么情节?据我想着,夹打他不屈。江大哥替我想想。“江樊说:”鬼所说的那四句话,据我想着,与老爷参悟的不差。不然,明日将他那个伙计传来,再把那伙计拷问拷问,说出清供,也许有之。再不然,有三两日的工夫,每日带朱二秃子上堂夹打,一个受刑不过,说出清供,也许有之。“邓九如点头。
用了晚饭,邓太爷在书房中坐卧不宁,想起朱二秃子挺刑不招,不由的无名火往上一壮,吩咐一声,坐夜堂审问。顷刻传出话去,让外头三班六房衙役人等,在二堂伺候升堂。立刻,外面将灯火公案预备齐备。老爷整上官服,带着江樊,升了座位,拿提监牌标了名字。官人把朱二秃子提到堂口,跪于公案之前。太爷复又问道:“朱起凤,快些招来!不然还要动刑夹打于你。那怕你铜打铁炼,也定要你的那清供。”朱二哼咳不止,说:“太爷,小的冤枉!”旁边衙役作威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