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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义(117)

作者:(清)石玉昆

大个说:“我没骂你,我骂这小子哪。你说外头有现成的,拿起来就喝,让人家损我一顿。我就是打你个狗娘养的!”过卖吓的是浑身乱抖,说:“大太爷等等,咱们可不许矫情。我说外头是门口,外头西边有个绿瓷缸,瓷缸上有块板,板上头有个黄砂碗,拿起来就喝,也不用给钱。谁叫你拿起人家的茶来喝?人家岂有不说的道理?”天锦说:“到底是你没说明白。”言还未尽,抓起过卖要打。武生说:“大个,我看你有些不说礼。不用欺负他,来,来,来,咱们较量较量。”正说话间,卢珍打外边闯将进来,随后大官人也到。

原来是他们见韩天锦到黄花镇踪迹不见,直找到西头,又打西头找回,方才找到全珍馆。高声嚷道:“哥哥要同人打架,千万可别动手!”连大官人也到,一问怎么个缘故,过卖就将所有的情由述了一遍。卢珍拿好话安慰了过卖几句,说:“你看我罢。”

转头又问了问天锦。天锦说:“他说的不明。他说外头,也没说是那个外头,教人家损了我一顿。”卢珍说:“到处里就是哥哥你闯祸。坐着罢,我过去给人赔礼去。”“这位大哥在上,小弟有礼。方才是我无知的哥哥得罪了兄台,看在小弟分上。把尊公的茶全都喝了,我们也不敢说是赔了,我再给阁下斟出几碗来凉着就是了。”武生连连陪笑说:“岂敢!岂敢!我倒透着小器了。”彼此对施一礼。

卢珍告退,归到东边,紧着武生相公那张桌子落坐,数说了天锦几句。然后过卖过来,倒给天锦陪了个礼。然后要茶。天锦说:“什么也敌不住人家那茶好喝。”卢珍一笑说:“哥哥还会品茶哪!”天锦说:“什么话哪?真好喝哇!”山西雁徐良说:“你看这个人那么大个,他会没喝过茶?”乔宾说:“看看他有多时开过眼。”胡小记说:“听见怎么样?别看他料半的身量,我一低脑袋,他就得躺下。那个武生相公倒是个朋友,说话也真通情理,可就是不知道姓字名谁。”再听那边说的话,更奇怪了,就说这喝茶,天锦直夸这茶好。卢珍说:“怎么个好法?”天锦说:“喝的嘴里呀,他那么喷喷香的,苦因因的,沈都噜的,甜深深的。”“你是净喝过凉水,没有喝过好茶。过卖过来,把你们里头那顶高的雨前,照着那边的样子烹一壶来。”不多时烹了一壶来。卢珍把三碗斟上,过去又让了让那边武生相公,头碗递给大官人,二碗递给天锦,然后自己端起一碗,说:“哥哥,尝尝这个茶怎么样。”天锦把茶端起来“噶”的一声,一叭咂嘴,又一裂嘴说:“差多,差多。”卢珍问:“怎么差多呢?”天锦说:“喝的嘴里不那么香喷喷的,不那么苦因因的。”卢珍说:“别说了,让人家听见耻笑。”大官人说:“这茶就很好。”

不多一时来了一个人,提着一壶茶,放在桌案之上,说道:“我家主人听着这位爷夸奖我们的茶好,原本是打我家乡带来的茶叶,固然此处买的茶叶,敌不住我们带来的茶叶好。这是我家主人孝敬你们爷们的。些须小事,望乞笑纳。”卢珍说:“素不相识,这如何使得?净是韩大哥夸好,让那位尊兄送过来,这怎么答人家的情哪。回去见你家主人,替我们道谢。”说毕,复又冲着相公桌上一谢。大官人也就谢了一谢。韩天锦就先把茶斟起来一喝,说:“大叔,兄弟,尝尝这茶,到底是真好!”卢珍也就点头。大官人也说:“好!怪不得他夸奖。”

少刻,那边武生相公过来说:“饭已要齐,请诸位在那边一同吃一杯酒罢。”大官人、卢珍都说:“不陪,不陪,少时我们饭也就要来了,大家两便罢。尊兄先请,”不多一时,叫过卖来,也要了一桌上等酒席,摆列杯盘。卢珍与大官人俱到武生相公面前,让了一让,复反落坐,大家吃酒。卢珍虽是这边吃酒,不住的净看着那边武生相公。但见那相公端起酒来,长叹一声,复又放下,心中如有所思。从人们劝解说:“相公总得吃饭,怎么连酒也不喝了?”勉强着要了两碟馒头,让相公吃。刚吃了半个,也就放下。

又给要汤,相公言不要了,从人一定叫过卖强要了一碗汤,是木樨汤。不多时汤到,相公用茶来漱口。

忽然由外面进来一人,背着个袍袱,一身墨绿的衣服,壮帽,肋下悬刀;面如熟蟹盖一般,粗眉大眼,直往里跑,进门来就嚷:“饿了,饿了,我饿了!”正是过卖张罗着卢珍那边摆齐,又到后堂张罗着胡小记的酒饭。徐良说:“你看打外头来了个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