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徐徐绥步入营,有丁公等把住辕门不放,良曰:“禀复鲁公,有沛公借士张良来见,”丁公人营见鲁公曰:“辕门外有沛公借士张良来见。”公曰:“如何为借士?”范增曰:“此韩国人,五世相韩,为人极有见识。今随沛公为谋士,此来心下说词。公当先杀此人,去沛公一肩臂矣。”项伯闻此言,急止之曰:“不可,鲁公今始入关,正要收天下之心,使多士如云,方成王业,如何无故杀此贤士?况张良与伯厚甚,如公爱之,某当荐举麾下,此人足有稗益也。”公分付丁公,召张良进见。良入营,见鲁公全装甲胄,仗剑而坐,良曰:“某尝闻明王之治天下也,耀德不扬兵,善御世者,在德不在险,故大贾深藏而不露,巨富蓄财而下侈,势强示弱而不暴,兵多逆驻而下见,此老成长虑,识见高卓者之所为也。适见明公宴设鸿门,约会诸侯,亦一时之美举也。某意到此,必笙歌节奏,宾主交欢,喜百姓之莫安,庆暴秦之珍灭,宴荣竟日,尽醉而散,不意甲士环列,戈剑森严,金鼓大作,一团杀气,致令人心不安,各思回避。况明公九战章邯,制伏天下,谁人不知?何人不惧,不待恃强而自强,不待言勇而自勇,又何必大张声势而后见其威武哉?见今诸侯在外,见明公全无宾主之礼,所以惧而不敢进也,某不避斧鉞入营进见,幸明公察焉。”鲁公闻张良所言有理,遂令用士退后,离营一里远,金鼓少息,去甲胃并宝剑,更换官服,请众诸侯进营。丁公等人分付各小校,传令不许多带从人,止许带文臣或武将,止一名伺候,答应沛公带张良进见。
沛公不敢行往日兄弟之礼,却趋立陛下鞠躬再拜,称名上见,曰:“刘邦谨候明公麾下。”鲁公正色而言曰:“足下有三罪,可知之乎?”沛公曰:“邦乃沛县亭长,偶为众人所惑,举兵伐秦,得投麾下,凡有进止,惟公指挥,岂敢肆行无忌,干冒威严耶?”鲁公曰:“足下招纳降王子婴,遂尔释放,惟知独擅,而不知王命,罪之一也;要买人心,改秦法律,罪之二也;拒关遣将,阻诸侯之兵,罪之三也。有此三罪,伺为不知?”沛公答曰:“容刘邦一言,申明心曲。夫降王子婴,倾心投首,若遽尔杀之,是独擅也;暂令属吏以候明公发落,非敢释放也。秦之法暴酷,百姓如在镬中,悬望垂救,不速为更改,则法存一日,民受一日之害也,邦急为更改,正欲扬公之德,使百姓莫不曰:‘前驱开到者,尚能抚爱百姓,而为王师者,又不知如何抚爱百姓也’。又遣兵拒关者,非阻将军也,恐秦余党复作,不可不防也,今日不意复见明公于此,邦之幸也,明公如念素好,俯赐怜悯,乃人君之度也,岂敢佯为不知耶?”鲁公是个性刚的人,喜人奉承,听了沛公这话,全无一毫杀他的心,遂以手扶起沛公,便道:“非籍责怪足下,只因尔帐下司马曹无伤之言,故加足下有三罪,不然,籍何以至此?”沛公又再拜称谢,遂相让入座。鲁公坐了主席,众诸侯以次皆列坐,范增、张良、项伯亦得与坐,大吹大打,作起军中乐来劝酒。
范增见第一计不成,又见鲁公无杀沛公之意,那埋伏的人亦不敢动,遂以所佩玉玦,连举三次。鲁公卫沛公谦逊柔和,因思刘季为人,如何便能成得大事,范增只劝我杀他,今日请来赴会,无故便行杀他,反使诸侯笑我无能,以此不从范增之计。增见鲁公不看玉玦,心内急躁,便使陈平斟酒,以目达意,陈平即举酒向沛公前劝酒,那陈平细看沛公,隆准龙颜,有天日之表,因寻思:“沛公非常人也,他日定有大贵,若顺增意,是逆天矣。”于是斟酒向鲁公处多,向沛公处少。沛公已会其意,遂不致于失礼,此是陈平识沛公为真命,所以有意救援。
范增见三计不成,自叹曰:“若今日不杀沛公,他日必成大患!”困避席急出,要寻个杀沛公的人。正无措划,却见一壮士在帐后弹剑歌曰:我有一宝剑,出自昆仑西。照人如照面,切铁如切泥。
两边霜凛凛,匣内风凄凄。寄与诸公子,何日得见兮?
范增听罢大喜,这个人便可杀刘邦:此人姓项名庄,乃鲁公族人。范增使附耳与庄言曰:“君王为人呈性刚,中无决断,今日鸿门会,专为杀刘邦而设,却再三举玉玦,全不理论,若今日放了刘邦,后日再无此机会矣!汝可入筵前,以舞剑为乐,因而杀刘邦,汝之功不小也。”庄遂撩衣大步到筵前,曰:“军中之乐不足观,某愿舞剑,与诸公侑酒。”遂拔剑起舞,其意常在沛公,张良见庄舞剑,有杀沛公之意,急以目视项伯,项伯会张良之意,亦出席拔剑曰:“舞剑须对舞,电锋交措,可以夺目,庶足娱诸公之乐。”羽曰:“诺。”项伯仗剑,与庄对舞,常以身羽翼沛公。增深怅之,张良见事急,且项伯虽身翼沛公,而力尚未加,遂出席到军门外。丁公、雍齿拦住:“子房先生何往?”良曰:“欲出取玉玺。”陈平在后已解其意,便高叫道:“鲁公性急,快放子房出去!”丁公等只得放出。子房到外,见樊哙曰:“今项庄舞剑,意常在沛公,事甚急矣!将军当如申哙救庄公,奋不顾私,勇不惜命。今日鸿门困主,将军若不舍命救援,倘主公被害,千载之下,有愧申哙矣!”哙曰:“先生放心,愿学申哙救主,如有退避,非丈夫也。”哈大步便行,良曰:“你且后来,待我先入营。”丁公等复拦住问曰:“取的玉玺安在?”子房用手回指,撑着衣袖,遂瞒过二人,来到筵上,见项庄项伯,犹自舞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