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受命之后,在军中与士卒同衣食,卧不设席,行不骑乘。见士卒裹粮负重,分而荷之;有卒病疽,起亲为调药,以口吮其脓血。士卒感起之恩,如同父子,咸摩拳擦掌,愿为一战。
却说田和引大将田忌、段朋长驱而入,直犯南鄙,闻吴起为鲁将,笑曰:“此田氏之婿,好色之徒,安知军旅事耶,鲁国合败,故用此人也!”及两军对垒,不见吴起挑战,阴使人觇其作为。见起方与军士中之最贱者,席地而坐,分羹同食。使者还报,田和笑曰:“将尊则士畏,士畏则战力,起举动如此,安能用众,吾无虑矣!”
再遣爱将张丑,假称愿与讲和,特至鲁军,探起战守之意,起将精锐之士藏于后军,悉以老弱见客,谬为恭谨,延入礼待,丑曰:“军中传闻将军杀妻求将,果有之乎?”起觳觫而对曰:“某虽不肖,曾受学于圣门,安敢为此不情之事,吾妻自因病亡,与军旅之命适会其时,君之所闻,殆非其实。”丑曰:“将军若不弃田宗之好,愿与将军结盟通和。”起曰:“某书生,岂敢与田氏战乎,若获结成,此乃某之至愿也!”起留张丑于军中,欢饮三日,方才遣归,绝不谈及兵事。临行再三致意,求其申好。
丑辞去,起即暗调兵将,分作三路,尾其后而行。
田和得张丑回报,以起兵既弱,又无战志,全不挂意,忽然辕门外鼓声大振,鲁兵突然杀至,田和大惊,马不及甲,车不及驾,军中大乱,田忌引步军出迎,段朋急令军士整顿车乘接应,不提防泄柳、申详二军,分为左右,一齐杀入,乘乱夹攻,齐军大败,杀得僵尸满野,直追过平陆方回。
鲁穆公大悦,进起上卿。
田和责张丑误事之罪,丑曰:“某所见如此,岂知起之诈谋哉。”田和乃叹曰:“起之用兵,孙武、穰苴之流也,若终为鲁用,齐必不安,吾欲遣一人至鲁,暗与通和,各无相犯,子能去否?”丑曰:“愿舍命一行,将功折罪。”田和乃购求美女二人,加以黄金千镒,令张丑诈为贾客携至鲁,私馈吴起,起贪财好色,见即受之,谓丑曰:“致意齐相国,使齐不侵鲁,鲁何敢加齐哉?”张丑既出鲁城,故意泄其事于行人,遂沸沸扬扬,传说吴起受贿通齐之事。穆公曰:“吾固知起心不可测也!”欲削起爵究罪。
起闻而惧,弃家逃奔魏国,主于翟璜之家。适文侯与璜谋及守西河之人,璜遂荐吴起可用,文侯召起见之,谓起曰:“闻将军为鲁将有功,何以见辱敝邑?”起对曰:“鲁侯听信谗言,信任不终,故臣逃死于此。慕君侯折节下士,豪杰归心,愿执鞭马前,倘蒙驱使,虽肝脑涂地,亦无所恨。”
文侯乃拜起为西河守,起至西河,修城治池,练兵训武,其爱恤士卒,一如为鲁将之时,筑城以拒秦,名曰吴城。
时秦惠公薨,太子名出子嗣位。
惠公乃简公之子,简公乃灵公之季父,方灵公之薨,其子师隰年幼,群臣乃奉简公而立之,至是三传,及于出子,而师隰年长,谓大臣曰:“国,吾父之国也,吾何罪而见废?”大臣无辞以对,乃相与杀出子而立师隰,是为献公。吴起乘秦国多事之日,兴兵袭秦,取河西五城,韩、赵皆来称贺。
文侯以翟璜荐贤有功,欲拜为相国,访于李克。克曰:“不如魏成,”文侯点头。
克出朝,翟璜迎而问曰:“闻主公欲卜相,取决于子,今已定乎,何人也?”克曰:“已定魏成。”翟璜忿然曰:“君欲伐中山,吾进乐羊;君忧邺,吾进西门豹;君忧西河,吾进吴起。吾何以不若魏成哉?”李克曰:“成所举卜子夏、田子方、段干木,非师即友。子所进者,君皆臣之。成食禄千锺,什九在外,以待贤士;子禄食皆以自赡。子安得比于魏成哉?”璜再拜曰:“鄙人失言,请侍门下为弟子。”自此魏国将相得人,边鄙安集,三晋之中,惟魏最强。
齐相国田和见魏之强,又文侯贤名重于天下,乃深结魏好,遂迁其君康公贷于海上,以一城给其食,余皆自取。使人于魏文侯处,求其转请于周,欲援三晋之例,列于诸侯。
周威烈王已崩,子安王名骄立,势愈微弱,时乃安王之十三年,遂从文侯之请,赐田和为齐侯,是为田太公。自陈公子完奔齐,事齐桓公为大夫,凡传十世,至和而代齐有国,姜氏之祀遂绝,不在话下。
时三晋皆以择相得人为尚,于是相国之权最重。赵相公仲连,韩相侠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