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高俅、童贯、蔡攸尽皆跪下,哀求道:“某等自知其罪。但奉圣旨去到儋州,甘受国法,望众好汉饶恕。”李应道:“我等一百八人,上应天星,同心协力,智勇俱备。受了招安,北伐大辽,南征方腊,为朝廷建立功业。一大半弟兄为着王事死于沙场,天子要加显职,屡次被你们遏住。除了散职,又容不得,把药酒鸩死宋江、卢俊义,使他们负屈含冤而死。又多方寻事,梁山泊馀党尽要甘结收官,因此激出事来。若留得宋公明、卢俊义在此,目今金兵犯界,差我们会拒敌,岂至封疆失守,宗社丘墟?今日忠臣良将俱已销亡,遂至半壁丧倾,万民涂炭,是谁之咎?你今日讨饶,当初你饶得我们过么?还有一说,蔡京若不受贿赂,梁中书也不寻十万贯金珠进献生辰杠!豪杰们道是不义之财,取之无碍,故劫了上梁山。高俅不纵侄儿强奸良家妇女,林武师也不上梁山泊。不受了进润,批坏花石纲,杨统制也不上梁山泊。童贯不纳赵良嗣狂言去夹攻辽国,金人无衅可乘,哪见得国破家亡?今尔等不思主忧臣辱,主导臣死,二帝六宫俱陷沙漠,天日难睹,还想腼颜求活!只是石勒说得好:‘王衍清人,要不可加以锋刃。’前日东京破了,有人在太庙里看见太祖誓碑:‘大臣有罪,勿加刑戮。’载在第三条。我今凛遵祖训,也不加兵刀,只尝尝鸠酒滋味罢。”唤手下斟上四大碗,蔡京、高俅、童贯、蔡攸满眼流泪,颤笃笃的,再不肯接。李应把手一麾,只听天崩地裂发了三声大炮,四五千人齐声呐喊,如震山摇岳。两个伏事一个,扯着耳朵把鸩滴灌下。不消半刻,那蔡京等四人七窍流血,死于地下。众好汉拍手称快,互相庆贺。李应叫把尸骸拖出城外,任从乌啄狼餐。有诗为证:
误国元凶骨化尘,英雄积闷始能伸。
平生不作皱眉事,世上应无切齿人。
却说那押差官见四人死了,惊呆半晌,说道:“列位将军不差,只是教我怎生去复命?”李应道:“不妨。说是梁山泊好汉有冤报冤,处置死了。”唤取二十两银子送与押差官道:“免得你万里跋涉。”押差官谢了。燕青也取十两银子送与叶茂道:“亏你通信,消了一口恶气。”叶茂道:“卢二员外房子被焚,可怜安人母子解到金营,不知下落。”燕青道:“我已赎回,现在这里,有劳记念。”卢成出来道:“叶大叔,我同安人小姐想不能还家,烦你把赁下的一间房子退了。有几件破家伙,前日借了你三钱银子没有还,推折了罢。”叶茂道:“小事。”遂同押差官去了。
倏忽之间,天色已明。却好戴宗回来,说道:“宗留守招纳豪杰,王善、李成都领部下归顺,将一片忠肝义胆,人人抚循,尽愿效力,兵势甚盛。一连三疏,请皇上还都,谁知被汪伯彦、黄潜善所遏,气愤填胸,因得重疾。临卒之时,不及家事,大呼‘过河’三声,呕血而死。将士尽皆流涕。朝廷差杜充来继任,暗弱无能,不惜将士,尽皆解体,重复散去了。又闻兀术四太子领十万大兵要到建康,杜充畏惧,兵还未到,弃了河南,引兵退到淮西。百姓重番逃散,京城依旧一空了。”众头领听了,愕然道:“宗留守既亡,我等何所归着?况兀术南下,这个空城怎生住得?进退两难,如何是好?”戴宗道:“小弟在山东路上,遇着一个弟兄,说他哪里甚好,不如暂去容身,再作道理。”有分教;梁山泊上起微波,忠义堂中瞻后劲。不知戴宗说到哪里去,且听下回分解。
按正史,蔡京流贬儋州,年八十馀赐死。家属四十三人,皆诛戮。今借供众好汉唾骂,以快人心耳。可谓《后水浒传》成,而乱臣贼子惧。
第二十八回横冲营良马识故主靖忠庙养卒奉英灵”
却说李应兵马屯扎中牟县,戴宗回来说,宗留守身故,杜充弃了汴京,回到淮西,兀术领兵将到建康,众人一时进退两难。戴宗道:“我会着穆春来打探东京消息,说阮小七、孙立等在登云山聚义,兵精粮足,十分兴旺,要我回去。我说众弟兄俱在中牟县,要等回复宗留守消息,过几日到来。那穆春先回去了。我想登云山僻在海隅,兀术的兵不在那边经过,何不且会权时安顿。然后到建康,竟归朝廷,亦无不可。”众头领依允。遂仍旧做三队,陆续进发,望山东道上来,一路无话。将近东昌府,天色已晚,戴宗沿途侦探,飞也似走来,说道:“兀术大兵将次已到,中军、后队作速回避,我去招前队转来!”又飞也似走了。李应急令兵马从小路进去十里多路,卧虎岗下扎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