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公回身出来,照依员外的话对老祖说了。老祖道:“今日有缘到此,相烦再进去禀复一声,说‘有福是你享,有罪是贫道当’便了。”门公只得又进来禀。员外道:“非是我不肯斋他,实是不便,却怎么处?”门公道:“员外,这也怪他不得,荒村野地又无饭店,叫他何处投奔?常言道:‘出钱不坐罪。’员外斋他是好意,岂反有罪过之理?”岳和想了一想,点头道:“这也讲得有理,你去请他进来。”门公答应一声,走将出来,叫声:“师父,亏我说了多少帮衬的话,员外方肯请师父到里边去。”老祖道:“难得,难得!”一面说,一面走到中堂。
岳和抬头一看,见这道人鹤发童颜,骨格清奇,连忙下阶迎接。到厅上见了礼,分宾主坐下。岳和开言道:“师父,非是弟子推托,只因寒荆产了一子,恐不洁净触污了师父。”老祖道:“‘积善虽无人见,存心自有天知。’请问员外贵姓大名?”岳和道:“弟子姓岳名和,祖居在此相州汤阴县该管地方。这里本是孝弟里永和乡,因弟子薄薄有些家私,耕种几亩田产,故此人都称我这里为岳家庄。不敢动问老师法号,在何处焚修?”老祖道:“贫道法号希夷,云游四海,到处为家。今日偶然来到贵庄,正值员外生了公子,岂不是有缘?但不知员外可肯把今郎抱出来,待贫道看看令郎可有什么关煞,待贫道与他福解攘解。”员外道:“这个使不得!那污秽触了三光,不独老夫,就是师父也难免罪过。”老祖道:“不妨事!只要拿一把雨伞撑了出来,就不能污触天地,兼且神鬼皆惊。”员外道:“既如此,老师父请坐,待老夫进去与老荆相商。”说罢,就转身到里边来,吩咐家人收拾洁净素斋,然后进卧房来,见了安人,问道:“身子安否?”安人道:“感谢天地神明、祖宗护佑,妾身甚是平安。员外,你看看小孩子生得好么?”岳和看了,就抱在怀中,十分欢喜,便对安人道:“外边有个道人进门化斋,他说修行了多年,会得攘解之法。要看看孩儿,若有关煞,好与他解除消灾。”院君道:“才生下的小厮,恐血光污触了神明,甚不稳便。”员外道:“我也如此说。那道人传与我一个法儿,叫将雨伞撑了,遮身出去,便不妨事,兼且诸邪远避。”院君道:“既如此,员外好生抱了出去,不要惊了他。”
员外应声:“晓得!”就双手捧定,叫小厮拿一把雨伞撑开,遮了头上,抱将出来,到了堂前立定。道人看了,赞不绝口道:“好个令郎!可曾取名字否?”员外道:“小儿今日初生,尚未取名。”老祖道:“贫道斗胆,替令郎取个名字如何?”员外道:“老师肯赐名,极妙的了!”老祖道:“我看令郎相貌魁梧,长大来必然前程万里,远举高飞,就取个‘飞’字为名,表字‘鹏举’,何如?”员外听了,心中大喜,再三称谢。老祖道:“这里有风,抱了令郎进去罢。”员外应声道:“是!”便把儿子照旧抱进房来睡好,将道人取的名字,细细说与院君知道,那院君也十分欢喜。
员外复到中堂,款待道人。那老祖道:“有一事告禀员外,贫道方才有一道友同来,却往前村化斋去。贫道却走这里来,约定若有施主,邀来同享。今蒙员外盛席,意欲去相邀这道友同来领情,不知尊意允否?”员外道:“这是极使得的,但不知这位师父却在何处?待弟子去请来便了。”老祖道:“出家人行踪无定,待贫道自去寻来。”遂移步出厅,只见那天井内有两件东西,老祖连声道好!
不因老祖见了这两件东西,有分教:相州城内,遭一番洪水波涛;内黄县中,聚几个英雄好汉。正是:万事皆由天数定,一生都是命安排。毕竟后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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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泛洪涛虬王报怨抚孤寡员外施恩
诗曰:波浪洪涛滚滚来,无辜百姓受飞灾。冤冤相报何时了,从今结下祸殃胎。
常言道:“冤家直解不宜结。”那人来惹我,尚然要忍耐,让他几分,免了多少是非。何况那蛟精,在真君剑下逃出命来,躲在这黄河岸边,修行了八百几十年,才挣得个“铁背虬龙”的名号,满望有日功成行满,那里想到被这大鹏鸟墓地一嘴,把这左眼啄瞎!这口气如何出得?所以后来弄出许多事来。此虽是大数,也是这大鹏结下的冤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