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破妖氛现,家亡纣主昏。
不听君子谏,专纳佞臣言。
先爱狐狸女,又宠雉鸡精。
比干逢此怪,目下死无存。
话说纣王暗纳喜媚,外官不知。天子不理国事,荒淫内阙,外延隔绝,真是君门万里。武成王虽执掌大帅之权,提调朝歌四十八万人马,镇守都城,虽然丹心为国,其如不能面君谏言,彼此隔绝,无可奈何,只行长叹而已。一日,见报说,东伯侯姜文焕分兵攻打野马岭,要取陈塘关,黄总兵令鲁雄领兵十万守把去讫。不表。
且说纣王自得喜媚,朝朝云雨,夜夜酣歌,哪里把社稷为重。那日,二妖正在台上用早膳,忽见妲己大叫一声,跌倒在地;把纣王惊骇汗出,吓的面如土色。见妲己口中喷出血水来,闭目不言,面皮俱紫。纣王曰:“御妻自随朕数年,未有此疾。今日如何得这等凶症?”喜媚故意点头叹曰:“姐姐旧疾发了!”帝问:“媚美人为何知御妻有此旧疾?”喜媚奏曰:“昔在冀州时,彼此俱是闺女。姐姐常有心痛之疾,一发即死。冀州有一医士,姓张,名元,他用药最妙,有玲珑心一片煎汤吃下,此疾即愈。”纣王曰:“传旨宣冀州医士张元。”喜媚奏曰:“陛下之言差矣!朝歌到冀州有多少路!一去一来,至少月余。耽误日期,焉能救得?除非朝歌之地,若有玲珑心,取他一片,登时可救;如无,须臾即死。”纣王曰:“玲珑心谁人知道?”喜媚曰:“妾身曾拜师,善能推算。”纣王大喜,命喜媚速算。这妖精故意掐指,算来算去,奏曰:“朝中只有一大臣,官居显爵,位极人臣,只怕此人舍不得,不肯救拔娘娘。”纣王曰:“是谁?快说!”喜媚曰:“惟丞相比干乃是玲珑七窍之心。”纣王曰:“比干乃是皇叔,一宗嫡派,难道不肯借一片玲珑心为御妻起沉疴之疾?速发御札,宣比干!”差官飞往相府。
比干闲居无事,正为国家颠倒,朝政失宜,心中筹划。忽堂候官敲云板,传御札,立宣见驾。比干接札,礼毕,曰:“天使先回,午门会齐。”比干自思:“朝中无事,御札为何甚速?”话未了,又报:“御札又至!”比干又接过。不一时,连到五次御札。比干疑惑:“有甚紧急,连发五札?”正沉思间,又报:“御札又至!”持札者乃奉御官陈青。比干接毕,问青曰:“何事要紧,用札六次?”青曰:“丞相在上:方今国势渐衰,鹿台又新纳道姑,名曰胡喜媚。今日早膳,娘娘偶然心疼疾发,看看气绝。胡喜媚陈说,要得玲珑心一片,煎羹汤,吃下即愈。皇上言:‘玲珑心如何晓得?’胡喜媚会算,算丞相是玲珑心。因此发札六道,要借老千岁的心一片,急救娘娘,故此紧急。”比干听说,惊得心胆俱落,自思:“事已如此。”乃曰:“陈青,你在午门等候,我即至也。”
比干进内,见夫人孟氏曰:“夫人,你好生看顾孩儿微子德!我死之后,你母子好生守我家训,不可造次。朝中並无一人矣!”言罢淚如雨下。夫人大惊,问曰:“大王何故出此不吉之言?”比干曰:“昏君听信妲己有疾,欲取吾心作羹汤,岂有生还之理!”夫人垂泪曰:“官居相位,又无欺诳,上不犯法于天子,下不贪酷于军民,大王忠诚节孝,素表着于人耳目,有何罪恶,岂至犯取心惨刑。”有子在旁泣曰:“父王勿忧。方才孩儿想起,昔日姜子牙与父王看气色,曾说不利,留一简帖,现在书房,说:‘至危急两难之际,进退无路,方可看简,亦可解救。’”比干方悟曰:“呀!几乎一时忘了!”忙开书房门,见砚台下压着一帖,取出观之,上书明白。比干曰:“速取火来!”取水一碗,将子牙符烧在水里,比干饮于腹中。忙穿朝服上马,往午门来。不表。
且说六札宣比干,陈青池了内事,惊得一城军民官宰,尽知取比干心作羹汤。话说武成王黄元帅同诸大臣俱在午门,只见比干乘马,飞至午门下马。百官忙问其故。比干曰:“据陈青说……取心一节,吾总不知。”百官随比干至大殿。比干径往鹿台下候旨。纣王立候,听得比干至,命:“宣上台来。”比干行礼毕。王曰:“御妻偶发沉疴心痛之疾,惟玲珑心可愈。皇叔有玲珑心,乞借一片作汤,治疾若愈,此功莫大焉。”比干曰:“心是何物?”纣王曰:“乃皇叔腹内之心。”比干怒奏曰:“心者一身之主,隐于肺内,坐六叶两耳之中,百恶无侵,一侵即死。心正,手足正;心不正,则手足不正。心乃万物之灵苗,四象变化之根本。吾心有伤,岂有生路!老臣虽死不惜,只是社稷丘墟,贤能尽绝。今昏君听新纳妖妇之言,赐吾摘心之祸;只怕比干在,江山在;比干存,社稷存!”纣王曰:“皇叔之言差矣!总只借心一片,无伤于事,何必多言?”比干厉声大叫曰:“昏君!你是酒色昏迷,糊涂狗彘!心去一片,吾即死矣!比干不犯剜心之罪,如何无辜遭此非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