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蟾仙师得了铁笛,仍旧是骑了牛,一鞭而出马,叫道:“南朝好蛮贼哩!怎么把我的宝贝儿偷将去了?快快的双手送将出来,少待迟延,我教你吃我一刀之苦!”手里拿出口刀,晃上几下,一只牛走上走下。蓝旗官报上元帅。老爷道:“昨日不来,今日又来,其中有个缘故。”王爷道:“怎见得?”老爷道:“昨日不来,因为失了宝贝。今日又来,一定是有了宝贝。”王爷道:“但看军政司就见明白。”查到军政司,果真的不见了铁笛。王爷道:“元帅高见。”即时传令,各营俱各按兵不动。仙师走了一会,叫了一趟,没有理他,无兴而去。王爷又叫过王明来,吩咐道:“你昨日捞来的铁笛,不知怎么今日又被他捞将去了!”王明道:“只是小的有这个隐身草,行走无踪,会捞别人的。哪里又有这等一个人,会捞我们的?”老爷道:“正是有这等不明白的事。”王明道:“没有什么讲的,小的再去捞他的来就是。”老爷道:“今番不比前番,他那里一定有个什么异样好人了。”王明道:“小的还有别法,不当只是一根隐身草。”
道犹未了,竟自出去,走到银眼国城门之下。原来仙师的贪心不足,又叫地里鬼过来,打探别的宝贝,也走到城门之下。一个一根隐身草,一个一根隐身毫。你不见我,我不见你。偏是冤家路儿窄,可可的两下里撞一个头拳,一个人一骨碌跌翻在地上。王明吃了一惊,说道:“只有人看不见我,我怎么这会儿也看不见人?”地里鬼也吃一惊,说道:“只人看不见我,怎么这里有个看不见的人?”王明拾起草,拿在手里。地里鬼终是生疏,爬起来,毫还丢在地上,没有了毫,即就露了本相。
王明看见是个番子,心上就明,走向前去,一把挝过来,擂上几个大拳头,骂说道:“番狗奴!我昨日船上不见了铁笛,原来就是你的鬼。”地里鬼无言可答,看见王明来得凶,生怕去了这根毫,狠是一脱挣,挣了手,望地上一刺。王明骂说道:“你只好做个地里鬼罢!”这一句是王明信口骂他,地里鬼错认了,只说是叫他名字,拾起了毫,反来赔个小心,说道:“王明哥,小弟有所不解,怎么老哥也晓得小弟的贱号?”王明晓得是番子错认了话,不免就鬼推他一番,却好下手。他连忙答应道:“我自从到你国中,就晓得有个地里鬼,只是不曾相会。”地里鬼越发欢喜,说道:“前日国王为因铁笛之事,把老哥的事细细的告诉小弟,只是小弟失亲。”
王明就透他透儿,说道:“你手里是个什么?”地里鬼说道:“是个隐身毫。”地里鬼也问道:“你手里是个什么?”王明道:“是个隐身草。”地里鬼道:“奇哉!都是我看得见人,人看不见我。”王明道:“你这宝贝是几时得的?”地里鬼道:“我得了七八年,前日才得了这些利落。”王明又问他一个详细。地里鬼又告诉一个详细。
王明得了他的详细,却来诡他,说道:“你国中怎么这等好,只得一管铁笛,怎么就官封一品,银子一千?若是我们南船上,只好一两银赏赐,就是大事。”地里鬼也是个鬼,就要游说王明,说道:“王明哥,你一根隐身草,我一根隐身毫,天生一对弟兄,小弟有一事相告。老哥不如和小弟同到小弟国中去罢。”王明正要鬼他这一句话,又故意的说道:“好倒好,只怕你的国王不肯重用我哩!”地里鬼道:“我国王求贤若渴,岂有不重用之理。”王明却来下手他,说道:“既如此,我和你同到船上,我有几样好宝贝,待我取将来献上你的国王,却不是个进见之礼。”
地里鬼虽乖,却就识不得王明是个计,说道:“这个意思甚好,我和你同去。”王明哄着他站在船头下,又叮嘱道:“我是个官身,只怕上船去有什么差遣。我又只得去答应一番,来得迟些,你必须在这里守我。”地里鬼只图王明过去,一任之见,不曾经思,说道:“好兄弟,生死之交,莫说只在这里等候,你就走到晚上才来,我也等你。”王明又稳他稳儿,说道:“你不怕人看见么?若是你的毫不济,我把我的草与你。”地里鬼又好胜,说道:“我的毫怎么不济?怎么要你的草?你只管去就是。”
王明曳开步,转到船上,把个地里鬼隐身毫偷铁笛的事,细细的禀知元帅。元帅道:“既是此人有根隐身毫,只怕明日不奈他何!不如今日先着哪个拿住他罢。”王明道:“不消又添出这一番事。待我取过铁笛回来,一齐拿他,同见元帅就是。”元帅道:“只怕他私自去了,却不枉费了这一番心,又多添一个害?”王明道:“其人虽是个番子,着实信实。拿来之时,还望二位元帅厚待他些,不然是小的卖了他,小的之罪,不自重乎!”元帅道:“就是。”